第2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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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敬恭敬回了一礼。 骆乔直起身后看了闻敬一眼,后者会?意?,奉上手里拿着的一份奏疏,朗声道:“父皇恩德广施天下,邯郸百姓知儿臣与骆校尉要进京献俘,特写下万民书,感恩陛下德政教化。” 赵永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略一颔首,立刻轻快下去接过闻敬手里的万民书呈交给皇帝。 这份万民书十分粗糙,一看就是赶工赶出来的,闻燮看过后心情复杂,说不出自己是生气还是高兴。 “很好,你们有?心了。”闻燮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俘虏楼容就在殿外,还请陛下移驾。”骆乔道。 皇帝从御座下来,骆乔作为功臣落后皇帝两步,再就是众臣子,一起往殿外月台走。 骆乔边走边禀:“楼钦前?些日子遣使与臣说,愿割地?以赎楼容,定州于?坚、幽州贺放皆送信到邯郸,对楼容感兴趣,给出的条件也都不错。臣不敢擅专,只能将楼容押送回京,请陛下定夺。” 她?话?音未落,就听左后方有?一人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们豫州都敢无?诏调兵攻打邻国,区区一个楼容你竟说你不敢处置。” 骆乔回头看了眼说话?的人,豫州时刻关注着朝廷的动向,说话?之人她?虽是第?一次见,却很快就对上了号——上任不久的兵部侍郎何?文斌。 上一任兵部侍郎席烈迁调去了洛州,何?文斌就提了上来,一个非席氏铁杆能在席司徒掌控的兵部升到侍郎,可见此人是有?些能耐的。 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是个无?脑出头的人,骆乔微微朝他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何?文斌似乎还想说什么,走在不远处的席臻先他一步开?口,悠悠道:“听何?侍郎此言,意?思是敌人打咱们,咱们不能还手呐。” “席舍人误会?了。”席臻在朝中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谁都敢怼,从来不知客气为何?物,何?文斌不欲与他逞口舌之争。 席臻懒懒道:“不想叫人误会?,何?侍郎就不要说这种很容易叫人误会?是他国细作的话?。” 何?文斌眉目间现出愠色,声音微厉:“平日里看席舍人口无?遮拦,不想今日在大殿上还如此,不知道还以为是城南地?痞。” 他话?音才?落,忽然痛呼一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结结实实正面拍在地?上,高挺的鼻梁与式乾殿的金砖来了个亲密接触,痛得他当?场飙泪,两管鼻血缓缓流下。 这好端端的,怎么平地?摔跤? 赵永忙叫小内侍去把何?侍郎扶起来,他起身后,众人这才?看见他刚刚摔倒的地?方有?一小块木头,看起来很像是…… 众人目光移到式乾殿大殿门的门槛上,果不其然,门槛缺了一小块,而骆乔就站在豁口那处门外。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骆乔大方承认:“脚滑了。” 旋即向皇帝请罪:“臣少见天颜,心情激动,以致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闻燮眉间深深凹陷,愠怒之色根本不想掩饰,他堂堂一国之君也没必要在一个小小七品校尉面前?掩饰,正要开?口训斥,就听席荣不紧不慢在说:“陛下宽怀大度,骆校尉并非有?意?,诸君以为呢?” 众臣立刻附和?: “席司徒说得是,谁都有?个脚滑的时候。” “骆校尉年?纪小,虽说是在御前?,也是情有?可原。” “骆校尉于?国有?功,小小年?纪就上了沙场,也算是百战之将了,还是百战百胜。” 谢禹珪和?柳光庭两人都没做声,前?者嘴角噙着笑老神在在,后者面无?表情每条皱纹都透着严厉。 骆乔眼见着皇帝的怒气一点点压下去,再缓缓变成一个温和?的浅笑。 何?文斌被内侍送去治伤,式乾殿豁了口的门槛赵永已经吩咐下去更换,皇帝带着众臣到了前?庭对着楼容褒奖豫州。 骆乔对皇帝的挑衅就这么不痛不痒揭过去了。 从进殿开?始就一直被或有?意?或无?意?忽视的闻敬看着这一幕,藏在袖子里的手拽得指节都泛出青白来。 这就是权力! 许多人毕生所追求的生杀予夺的权力! 闻敬微微发着抖,他不是怕,他是激动。 他终于?踏入了式乾殿,离他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五弟。” 听到身旁闻震的声音,闻敬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他微侧身低头看向坐在轮椅里的兄长,恭敬地?唤:“二哥。” 闻震笑笑:“五弟离京多年?,如今回来,我们兄弟二人合该畅快地?喝上一盅。” 闻敬颔首:“弟弟早就该感谢二哥曾经的关照,是弟弟不懂事。” 闻震微仰起头冲闻敬笑了一下,随后转头将目光投到前?方,对闻敬说:“如今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合该互相关照,不叫父皇为我们cao心。” 闻敬眉尾微扬了一瞬又恢复平静。 老二这话?的意?思是都不把老四当?兄弟看了? 有?点儿意?思。 “二哥说得是。”闻敬轻声应道。 对皇帝,老二是何?种想法闻敬不清楚,皇帝对于?他们俩来说都不是慈父,是有?糟糕和?更糟糕的区别。 对老二话?里的暗示闻敬很赞同,建康京现在这么个情况,他们俩不该是对手,该先把皇帝撸下去再争个高下。 第238章 成国公府正?堂, 骆广之正在对下首的浑身酒气坐没?坐相的儿子?发脾气。 “看看你这个?鬼样子?,又去鬼混了?是不是?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骆武打了?个?酒嗝, 呵呵笑:“父亲, 您这话说得……咱们府上还有什么脸面呐……” “你……”骆广之铁青着脸,恨道:“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骆武还是呵呵笑, 指着自己:“您养我这么个?混账东西……您养我之前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呐……” 骆广之难以置信:“这是你为人子?该说的话?你这是在怪我跟你母亲不成?混账, 你竟能不孝成这样!” “那您说……我变成如今这样……我该怪谁?呵呵……怪我那个?不孝子?吗?”骆武拍着大腿狂笑:“报应啊, 这都是报应!” “闭嘴!”骆广之怒吼。 骆广之在家中积威甚久,骆武被他这么一吼也不敢再造次,缩了?缩脖子?, 但又不甘心, 索性往凭几上一趴,像团烂泥一样, 故意?起他爹。 他爹果然被气到了?,吼着叫他坐好。 “这又没?外人。”骆武偏不坐好。 “你这个?鬼样子?, 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骆广之气得想动手了?。 “那您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丢人玩意?儿在跟前了?。”骆武摊开手,“老三老四?倒是不给您丢人, 老四?还给您长脸, 可惜, 他们都不乐意?在您跟前敬孝哩。” “你胡说些?什么?!”骆广之大为紧张:“你难道在外面也是这样说的?” 家丑不可外扬,甭管内里?烂成什么样儿了?,在外总要维持家和万事兴的表象。 “您放心, 我又不傻, 要不我怎么会从榻上爬起来?在这儿等着一个?晚辈。”骆武呵呵笑。 说到这个?,骆广之又有一件生气的事了?:“你还好意?思说,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你还有个?人样儿不?!” 骆武打了?个?呵欠,懒懒说:“我又不用每日点卯,也无事可做,我除了?喝酒睡觉也不知道做什么。” 骆广之语塞,怒火散去,委顿在坐席上。 骆武虽然名“武”,可真就是文不成武不就,被撸了?职后骆广之想让他走武将路子?,到处请托人情想把他送到军中去,可京城和上州的他进不去,下州和前线他又不想去,最后就是骆广之人情耗了?礼也送了?事却不了?了?之了?,直接就把骆广之气病。 走不了?武将路子?,骆广之就想让骆武把家里?的庶务管起来?,总不能真无所事事一辈子?吧,谁知他管了?没?几个?月就学着别人放子?钱,这便罢了?,他还误信了?骗子?,被人骗走了?近万贯钱,又生生把骆广之气病了?。 “爹,您放过?我,也就放过?您自己了?。”骆武也不想折腾。 “你就打算这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骆广之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是半点儿法?子?都没?有了?。 “不然我还能做什么呢,”骆武笑笑:“怎么过?日子?不是过?,我现在也不去赌了?,就喝点儿酒而已,等您百年后,这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呢,骆爽骆衡总不能眼看着我这个?兄长饿死吧,有饭吃有酒喝就行?了?。” 这种没?出?息的话骆广之听多了?,现在再听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大发雷霆,最后无可奈何地说:“你就指望你孙子?有出?息,让你安享晚年吧。” 他把儿子?养废了?,儿子?把他孙子?养废了?,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他儿子?的孙子?能有出?息。 骆武无所谓地笑笑。 骆崇绚站在门外将里?头祖父与父亲的话完完整整听完,神情几番变化,在随从轻声问他怎么还不进去时才收好愤恨地表情,在门外朗声唤:“祖父,父亲,我来?了?。” 进去后,就听骆广之问了?句:“怎么现在才来??” 骆崇绚控制不住情绪地回了?句:“这不是四?叔家的两个?弟妹也还没?到么。” 骆广之立刻皱起了?眉,骆武自己被训得跟孙子?似的,不想看儿子?也被训,赶紧出?来?打圆场:“来?了?就行?,你弟弟呢?” 骆武一般问骆崇绚“弟弟”就是只幼子?骆崇礼,那是个?与名字完全不符的霸王,在家中各种横行?霸道。 骆崇礼小的时候,骆崇绚还觉得这个?弟弟可爱,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很是喜爱弟弟。 可随着年纪增长,骆崇礼愈发得人憎狗嫌,骆崇绚也受不了?这个?霸王,对这个?弟弟嫌弃得不行?。 “崇礼不愿意?来?,他说他讨厌死骆乔了?。”骆崇绚嫌恶弟弟,竟是半点儿也没?想过?要帮他遮掩。 骆广之果然生气了?,就在他要唤人去把骆崇礼带过?来?时,管家进来?说四?郎君到了?。 骆广之再顾不上骆崇礼,叫骆武坐好了?有个?长辈样儿,让管家把骆意?领进来?。 他们没?注意?管家奇怪的面色,骆武也正?襟危坐了?起来?,都看向?门外。 不一会儿,门外有了?动静,但最先映入他们眼帘的不是骆意?,而是头顶一个?“王”字的斑斓猛虎。 “嗬——” 骆武倒吸一口?冷气,要不是想起之前老四?家的两个?孩子?回京也带了?头老虎,他就要跑了?。 就算知道这是四?房俩孩子?养着的老虎,他还是吓得腿软。 老虎倒是很客气,见人先打招呼:“嗷呜……” 骆武:“……” 骆武屁滚尿流地躲到里?间去了?。 儿子?怂成这个?熊样儿,骆广之简直没?眼看,但对骆意?纵虎吓人亦相当不满。 “找找,别闹。”一道清朗的少年音从门外传来?。 老虎扭头回去,随后一惨绿少年进门来?,朝骆广之端正?拜下。 “孙儿意?,请祖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