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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江淮说。 陆舜华捏了捏陆追的脸,她转头看了眼桃花树,不知怎么有点恍惚。 “好可惜。” 江淮问:“可惜什么?” 陆舜华淡淡道:“以后将军府的桃花都是别人的了。” 江淮低声说:“等去了奉天城,我命人在城里种满桃花,整个奉天城的桃花都是你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眼神扫到陆追,顿了顿才补充说:“都是你们的。” 陆追从陆舜华的怀里侧过脸,小声地问一句:“真的?” 江淮说:“你不喜欢?” 陆追摇摇头,眼里浮现出犹豫,他说:“喜欢,可是应该只能看看吧,不能折……” 他声音低下去,想到自己以前折了一个世子府上的花枝,被人追着打了好几巴掌,不由得害怕起来。 “折花的话,会被打的。” 江淮正色道:“不会,你喜欢尽管折了就是。” 陆追:“为什么?” 江淮安静了。 半晌后,他开口,语气复杂,似是失落又似是欢喜:“也许因为桃花也喜欢你。” 陆舜华骤然抬头。 陆追眼神迷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陆舜华怀里下来,哒哒几步跑到树底下玩去了。 陆舜华望着他奔跑的背影,忽然抬头,伸出手时一片花瓣正好落在掌心。 她合拢手指,感到花瓣微微压在指下,贴合着干燥的皮肤,指甲上黑灰退去,只余了淡淡的暗色。 江淮突然说:“祖奶奶的事情,对不起。” 微顿。 “还有很多。” 陆舜华无声地摇摇头,将手打开,风吹拂过去,掌中花瓣飘远,她望着前方,低声说:“命运弄人罢了。” 江淮坐过来,离她更近了点,陆舜华转头看着他,说:“祖奶奶其实很喜欢你。” 江淮一愣,说道:“我以为,她该讨厌我才对。” “不会的。”陆舜华否认,她想起了更早以前的回忆,喃喃道:“她以前跟我说过,你很像我父亲……”当年的恭谦王陆昀也是如此,纵横捭阖、扬名立万,可惜晚年只剩糊涂账。 她笑了下,说:“祖奶奶如果地下有知,你也会是她的骄傲。” 江淮左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他用的力大,眼角留了几个指痕。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舜华似乎看到他眼尾染了淡淡微红。 “那我……”他顿了顿,仿佛不知所措,“日后见了她,也能叫她‘祖奶奶’了吗?” 陆舜华奇怪地回头:“你不是一直这么叫吗?” 江淮一愣,局促地摸了摸自己后颈,讷讷道:“好像是。” 陆舜华看着这样的他,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好笑,后来竟真的笑出来。 弯成月牙的眼里,之前的沉郁散去很多,余下的只有岁月的凝重和无言的释怀。 他们熬过了时间,熬过了战火,熬过了颠沛流离,如今的上京繁华依然,将军府的桃花仍旧笑着春风,人间这样灿烂,就是当下,就是现在,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你问以后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 那是以后的事了,不是吗。 他们用尽了全力,看过了这一场历史的大戏,到最后无论是谁都会归于尘埃。 不悔就好了。 不悔就够了。 * “以后你就是长平侯了。” “嗯。” “你真想好了要让陆追继承爵位?” “想好了。” “可他不姓江。” “没关系,他是我们的孩子。” “镇远大将军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父亲能够理解我,就算不能理解,他的怨气我一力担了便是。” “阿淮,我困了。” “那睡吧,等会儿我叫你,醒了以后我们出发去奉天。” “好,你记得一定叫醒我,陆追还等着我给他讲故事。” “嗯。” “阿淮,我真的睡了。” “好,你放心睡吧,我一定叫你。”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