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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孙都入宫了,怎么还是别人的新妇呢?”李道恒说话慢条斯理,仿佛是在耐心地同对方讲道理一般。 李定捷心里头发毛,硬着头皮道:“那孟孙已与关仲阔入过关氏祠堂,按理说便是关氏的新妇了,帝君此举,恐怕将士军心不稳。” 此话一出,唐元骇得直接跪倒:“帝君息怒!” 李定捷自然知道唐元贪生怕死,生怕在这殿上被自己牵连,他也知道帝君之怒,若是真的发作,他的族人都有危险。 帝君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李道恒起身来,缓缓走下来:“将士们的军心都系在一个女子身上,当然不稳。” 李定捷心中“哐啷”一下,都做好了承受帝君怒火的准备,却又听李道恒幽幽道:“那关氏既这么想要,就让他带回去吧。” 李定捷忽然一听这话,欣喜异常,连忙叩头谢恩:“多谢帝君!臣即刻······” “只是,”李道恒旁若无人,低声道,“孟孙,已殁了,你便让他自己去找尸体吧,既是关氏的新妇,定要厚葬才是。” 李定捷忽如一盆冷水倾头浇下,全身僵硬,连呼吸都困难,这才多久?孟孙就已,已殁了。若是子闳知道······ 李道恒似是很满意这样的反应,忽然笑了,像个嫖妓的:“你告诉他,孟孙实在不错,不愧是名动安南的女子!孙秋意,名字也起得甚好,只是命太短了些,许多富贵都无福消受,予也为她可惜······” 后面的话李定捷再没听清了,只觉得耳朵都嗡嗡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最后的部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王安石) 时近年底,徐谦已在准备回家的事。徐谦平日住在齐宅里,但是每逢重要日子,例如除夕和元日,总归是要回家去的,而齐方瑾的儿子齐晏平也准备回来了。 魏渊对这些节日倒没有多重视,他是属国北魏人,离家万里,要回家至少也得提前十来天出发,是否回家都取决于他心情如何,那几年父母在的时候他还惦记着要回家,后来父母过世,家中一切事务都交由长兄长嫂处理。兄嫂知道他向来自在惯了,竟也不大在意他回不回来,在家中与meimei团聚便够了。 原本颜俞还同徐谦闹别扭,只是前两日听徐谦提了一句要回家,不知怎么的竟打不起精神来。虽然都是在一座城里,可是一想到不能时时见到徐谦,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不是,我要时时见到徐怀谷做什么? 颜俞疑心自己最近敏感太过,傻愣愣地从房门出来便见着徐谦房门开着,他走过去,倚在门上呆呆地看着房中那人收拾衣物与书,突然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来。 以前老师给他安排房间的时候让他住在魏渊后头,他死活不干,就赖在徐谦房门口,又哭又闹,最终硬是把魏渊给逼走了,腾了徐谦隔壁的房间给他。那时他高兴得都要上天了,可是现在想来,距离太近也不那么好呀,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徐谦要走了。 放在往日里,刻板的徐怀谷要走了,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他就可以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可是徐谦真要走了,哪怕只是离开几日,他竟然如此失落,像心里缺了一块似的,怎么也是不完整的。 不,我要高兴点,颜俞想,我要高兴得气死徐怀谷,最好把他气得哪里也去不了。 这么想着,颜俞的眼泪就涌了上来,鼻头也酸酸的,好像徐谦不是回家,是要死了。 “你这是怎么了?”徐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这么舍不得兄长?” 颜俞掩饰地扭过头去:“谁舍不得你?” 徐谦一声轻笑,却不多说,懒得计较他这嘴硬的小孩子脾气,反正他知道是这么回事就行了。童子已将他的行李拿出去了,小车在门口等着,他拉过颜俞的手,感到那手挣扎着想要收回去,于是更用力地握紧了。 颜俞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牵着走至门口,徐谦这才松开他,又抬手替他理了理发带:“兄长元日过后便回来,照顾好自己,待兄长回来带你上街玩去。” 能在徐谦口中听见“玩”字真是太稀奇了,颜俞心中颇有些欢喜,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怕丢人,总觉得徐怀谷知道了肯定得笑他,于是硬撑着张死人脸说:“你说的啊,元日过后不回来便再也不认你当兄长了。” 徐谦只是笑,颜俞脾气闹多了,想是自己也记不清说过什么浑话,但是徐谦记得,他这个样子已经很多年了,每次他回家,颜俞总要这么闹一番,两句无甚特别的话一说就说过这么些年,从颜俞还是一个穿着徐谦旧衣服的小孩说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好,若是元日过后我不回来,便管你叫兄长。” 颜俞“哼”了一声,表示不相信,但是眼看着徐谦走向小车,又看着车轮一圈一圈远离自己的视线,却半分都不舍得眨眼,直到齐宅门口空空如也,还依然站着,不愿回去。 除夕那晚,虽然徐谦不在,齐宅却还热闹了些,仆人与童子把宅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众人换上了新衣,齐方瑾的儿子齐晏平和孙女齐映游都一块儿吃团圆饭。齐晏平是大楚当朝的御史,平时为着入朝方便,住在内城,只有这样重大的日子才会回到齐宅。实则齐映游往日也住在齐宅里,但因为男女有别,所以很少出来,饮食起居一律在自己的小院中解决,最多偶尔出来给齐方瑾请安,因而颜俞等人也很少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