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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想到他才十七,遗憾却更多了。 “兄长又在想什么?” 徐谦满腹心事地摇摇头,他想的事情太多了,他甚至想,如果父亲和老师真的要他娶映游,他就带着颜俞逃走。 可是,这怎是君子所为?更何况,即使他要走,俞儿又怎会相从?难道只凭那一个吻便能确定这许多事吗? 而颜俞此刻还坐在马车里头,齐方瑾轻拍了拍他的背:“伤可好些了,我听渊儿说,这次谦儿罚重了。” 是罚重了,还不理人!颜俞一肚子闷气,他想不明白徐谦到底怎么回事,不喜欢他干什么要亲他?亲了他又跑,还不说话,气死人了!齐方瑾看他这模样,以为他心中委屈,又拍了拍他,哄孩子似的。 说回来,颜俞常常认为老师是不喜欢自己的,因为他挨骂最多,受罚最多,但是在徐谦和魏渊看来,颜俞偏生是最受宠的那个。齐方瑾的膝盖,别说他们两个,就连齐方瑾这么多年来的上百学生,没有一个肖想过,但是颜俞,却是从小趴到大的,以至于马车停靠时,魏渊一撩开帘子,便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就知道,要看见老师心疼俞儿。” 倒是徐谦,见着颜俞这么趴在齐方瑾膝盖上睡,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一声斥责:“俞儿!还有没有规矩了?!” 颜俞迷迷糊糊地醒来,恍惚间只听见徐谦的声音,接着就是齐方瑾说话了:“莫要怪俞儿,他身上有伤。” 魏渊将齐方瑾扶下车去,颜俞也慢慢清醒过来,可还赖在车上不动,徐谦这才反应过来,他憋了这么多日,还是跟颜俞说话了,心中悸动不已,却依旧板着脸:“还不下来?” 颜俞委屈得不行,眼泪都要涌上来:“我背上痛,一动就痛得不行。” “你······”徐谦被他堵得没话说,这都多少天了,什么伤不好全了?但又无法,只好伸出一只手去,颜俞得意地笑笑,抓着那只手,跳下车时顺势扎进徐谦怀里,撞得他胸口生疼。 “胡闹!”徐谦趁着还能控制表情时训了他一句,否则再下一刻便要笑出来了。 颜俞闹了这么一通,心里才舒畅些,徐谦也借着这么一回,没再躲着颜俞,只是也没提那日的事。 又过了十来日,已是夏初时分,马车驶进了魏国都城高陵。魏国是大楚最早的属国之一,以属国为氏,跟后来姓氏合一的氏族比起来总有那么一些若有若无的优越感。魏渊本是魏国人,更是魏王的堂侄,父亲的封地就在高陵附近的宁成。父亲逝世后,家中长兄魏致继承了封地。魏渊日前传信大约这几日到达,魏致便早早派人收拾了客房,天天盼着他回来。 魏渊一家三兄妹,关系很亲密。魏渊九岁出门求学,拜入齐方瑾门下,最初几年还会每年回家一趟,待他长大一点,回不回家的便随缘了,兄嫂常常好久见不着他,这才有了他回家一趟兴师动众的热闹场面。 “二公子回来了!”马车刚到魏渊家门前,尚未停稳,魏渊便听着仆人大呼小叫地跑上跑下,实在哭笑不得。他和徐谦扶着齐方瑾下车,颜俞则又蹦又跳地跟在后头。 魏致亲自迎了出来,看见弟弟十分欢喜,但终究没有失了礼数,先朝齐方瑾行过礼:“先生一路辛苦。” 齐方瑾轻松一笑:“一路上渊儿照顾我很是费心,倒不怎么辛苦。” 说罢,魏致把一群人接进去。将齐方瑾安置妥当后,魏渊才到堂前见过兄嫂:“渊儿长久未归,让兄长、嫂嫂担忧了。” 颜俞拉着徐谦在不远处偷看,低声问道:“兄长,你在家里也这样吗?” “这有什么,”徐谦想伸手理理他的额发,又生生忍住了,“渊儿父母已不在,见兄嫂礼数也省了很多,若是父母在,需晨昏定省的。” “怎么个定省法呀?”颜俞傻乎乎地问。 徐谦忍不住笑,难不成这傻小子还想诓自己拜他一回么? 颜俞知道他肯定又没在想什么好事,心里颇有些愤恨,想,定是天天磕头,把头都磕坏了! “你们在干什么呀?”一个稚嫩的女声突然响起,吓了颜俞一跳,徐谦看他差点跳起来的模样,很是好笑,却没逗他,只是转身蹲下:“落蝶还记得我吗?” 来人正是魏渊的亲meimei,魏落蝶,今年九岁。两年前徐谦跟着齐方瑾游学的时候留宿在魏渊家,还跟这小丫头玩了好久。 本想套个近乎,却被魏落蝶无情拒绝了,她先是茫然摇摇头,头上的辫子甩来甩去,又飞快地转向颜俞:“你是谁呀?这么好看。” 颜俞这下可得意,徐谦紧赶着往上凑别人都不要,就要他这么好看的,他故意不看徐谦,装模作样地蹲在另一侧,摇摇魏落蝶头上的小辫子:“我叫颜俞,来,叫兄长。” 魏落蝶一脸懵懂,压根没搞清楚这人跟“兄长”两个字怎么能搭得上边,颜俞倒不在意,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随手捡了根树枝:“来,我教你写我的名字。” 魏落蝶不怕生,颜俞一招手她就真过去了,像个小公主似的被颜俞圈在怀里写字。 这方小小的天地突然就变成了颜俞和魏落蝶的世界,徐谦默默站起,却没舍得离开,只安静地看他握着魏落蝶的小手一笔一画地教她写字:“这是颜,懂了吗?”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颜俞刚来到齐宅,也许是一开始就穿了自己衣服的缘故,总爱往自己怀里钻。齐方瑾让他练字,他便乖巧地点头,等到齐方瑾一走,他走到徐谦身边,腰一弯,头一低就从徐谦肋下钻到身前去了,有时候碰到徐谦正在写字的笔,那张绢布便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