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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升堂,有的会让百姓进内旁听,有的不会。如眼下这般恶劣的事件,向来是会放些人进去的,亦是为了彰显官府的威严与稳定百姓的情绪。 何光远看着卢文贺那模样,嗤笑了声,“你不怕惹了一身sao?” 卢文贺知道何光远这个人向来就是嘴巴毒了一点,黝黑俊朗的脸上笑得露出了白牙,“就说你们去不去吧?反正明天也要走了,临走前看一下也不是坏事。” 陆林这位年长郎君想了想,同意了卢文贺的说法。 何光远本就是何县令的儿子,衙门里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是秘密,升堂他也看得多了。不过他们同窗的关系还算是可以,既然连陆林都这么说,何光远就索性起身带着他们去。 大家都同意,那虞玓也没有拒绝。 他本来内敛淡漠。 待他们出现在县衙前时,衙门已经大约放进去五十个人,可皂役看何光远来了,原本要关的大门往外推了推,把他连带后面的那一串同窗都给放了进去。 虞玓看着那皂役的动作若有所思。 堂下挤挤挨挨站着数十人,大堂左右站着两排严肃的皂役,手中举着的长棍看来颇有些吓人。 虞玓站在人群中,又感觉到了那种窥探的视线。他微蹙眉,没有肆意抬头去看。 有人在盯着他。 第20章 何县令一眼就看到了挤在堂下蹙眉的自家儿子和他同窗,知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便不去管。那视线扫过最边上安静站着的虞玓后,很快收回眼神看向堂下跪着的报案人。 歌姬与商人混作一团,在吵闹与惊堂木的震慑下勉强把事情给捋顺了。 死者何九是外地商人,听说来石城县是做买卖生意的,这数月来一直在西北坊住着,出手很是大方,故而让许多本地的商家颇为垂涎。本来昨日是本地张三米铺的伙计与这外地商人吃酒,暗地里也算作是谈生意,可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出恭的功夫,这人就死在外头了。 何县令一一问过那些商人歌姬,在加上仵作尸检的结果,忍不住蹙眉。 若说嫌疑,那嫌疑最大的定然是那个与死者一同出去的歌姬,时机太过合适了。 杀了人后再贼喊捉贼,完全符合情理。 可仵作看过尸体,其背部血rou模糊,道道伤痕入骨,女子的力量不足以撕裂出这样的伤痕,更何况是挖出心来。即便她真能如此,在喊人与逃跑这般短暂的时间与距离,她定然没办法掩饰喷溅出来的血液。 他查过当日女子的衣物,除了裙角沾到的血迹,胳膊和袖口这些地方却是没有的。 何县令做官多年,这些事还是能看出来门道。 须得是个会手脚功夫的男人,且还得是和这商人有深仇大恨的……杀人剖心这样的行为举止过于狠厉毒辣,哪怕是何县令看了那具尸体,都觉得有些惨烈了。 而且…… 何县令又一次看向边上站着的仵作,想起开堂前他所说的话。 “明府,如果不是这些伤痕极其平整,且伤势过深,不然或许是猛兽所为,这看起来真的很像是那些野外被虎豹袭击的迹象。”仵作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是被猛兽所袭击的话,剖心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虞玓站在堂下听着审问,心里有些思绪。 刨心。 随意丢弃在地面。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警告。 何县令见问不出什么更多的详情,眉头一蹙,索性借由所有人嫌疑还不明确的由头,直接把所有报案者全部都收押关起来,并且让皂役去寻访这些商人近来的踪迹。 下堂的时候,就连百姓都议论纷纷,对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感到奇怪。 百姓们间各种奇怪的说法都有,有的说是仇人上门了,也有的说是鬼魅寻仇,更有的说是妖精作祟,虽种种说法都让人可笑,各有说法的人却争辩得面红耳赤。 何光远既已经到了县衙,在审问结束后就和同窗们道别,直接进了县衙的后院。而虞玓与陆林他们一道出了衙门,耳边还能听到这些同窗们在交谈的声音。 他对此事并无上心的模样,倒是被县衙前的宣化坊吸引了注意,那里偶尔会钉些榜文类的文书。 虞玓略略扫了两眼,其上基本是与石城县有关。比如某某处有抢匪出没,各路来往脚夫商人需各自警惕;比如圣人口谕,要谨记在心云云。 卢文贺说道:“按照仵作的说法,这些伤痕像是猛兽撕裂伤,会不会是县城里进了些虎豹豺狼?” 陆林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的,白日里是进不来猛兽的,而夜晚县城的门早就关了,除非有野兽能飞檐走壁。” 两人各执一词,彼此无法说服对方。 这案子最独特的地方在于没有原告,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而短时间内联系不到外地商人的家人。 卢文贺瞥头看着一直不说话的虞玓,“小友认为如何?”他很喜欢这么叫小郎君,就好像他大他那么好几岁,就当真大了一轮般。 当真比虞玓大了将近一轮的陆林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 虞玓慢吞吞地说道:“那些报案的人看起来有些奇怪。这件事是在昨夜发生的,虽然夜晚确实有宵禁,倘若是为了报案这种大事,巡逻的人自然不会为难。可他们还是拖延到了清晨才不得不去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