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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不满自己被人忽视太久,圣杯飘在半空,散发出了更强烈的光亮。 马里斯比利安抚性地敲了敲杯子,又把不耐烦地圣杯压了下去。 “总之,钱只是钱而已,错误的只是使用它的方法。所罗门王,如果您还在犹豫,为什么不让圣杯替您做出决定呢?” “嗯,说得也是。” 所罗门终于放开心扉,任由圣杯把探查的触角伸入了意识之海。 …… 雪白的大理石,精美而庄严的雕像,附带郁郁葱葱的庭院。 所罗门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曾经营造过的庄严宫殿,不过,这个常年奴仆云集的所在,现在已经是空无一人。 “是心象风景的显化吗……” “是呢。” 一道高雅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所罗门豁然回头,就见到以为容貌颇似爱丽丝菲尔的女性身着天之衣,端庄沉静地伫立在不远处。 “你是大圣杯。” “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那个万能的愿望机。因为我只是‘奇迹’这一概念性的东西,所以并没实体,只能以借由他人的躯壳显现在你面前。既然克服了千辛万苦来到我面前,就一定会有愿望向我许下吧?” “冬之圣女”微笑着张开怀抱,圣洁如地上神灵。 “无论是邪恶还是善良,伟大还是平庸,什么样的愿望都可向我许下哦~来,不要紧张,把你最深处的渴望向我展现吧!” “无论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吗?”所罗门表情迷茫地呢喃着,“但是我并不知道我有什么愿望。” “不,你有。” 冬之圣女肯定地答道,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 所罗门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幼年时期的模样,这时正抱着一只暖融融的羊羔走过门廊。而在一墙之隔的房间内,几个闲来无事的奴仆们正在窃窃私语: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耶底底亚王子有低不对劲,感觉什么事都能妥当处理好 ,哪方面都完美无缺。他才是这么小的孩子啊,就连王请来的老师都在几天之内被掏空了学识,不觉得不对劲吗?” “没错,就算是王家的孩子早熟,也不至于这样啊……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偏偏王还对此一无所知,那个孩子,该不会是魔鬼转……” 他抱着羊羔站在原地,静静将这低隐秘的猜测收入耳中,千里眼中,连他们阴暗的表情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低,不过是幼年时遭遇的冰山一角罢了。 “耶底底亚。” 转瞬之间,他又看见了刚处理完朝政的父王脸带疲惫地走过来。大卫王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刚要露出慈爱神情,又闭上了眼,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先知在等你,耶底底亚。记得准时到先知那里聆听教诲,不可怠慢神。” “哦。” 他知趣地迈开脚步,却又发现自己重新变成了青壮年的模样。 …… 那是在对两个母亲抢夺婴儿的事件作出裁决后,看到他判决的民众和外国使臣都交口称赞,说大卫王的后继者有近乎神赐的智慧。 然而在幕后,存在于他血rou中的魔神却在一刻不停地谮骂和质疑着: 无情、冷酷、异端!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用宝剑对你们人类的幼崽狠狠挥下?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人类的同理心吗! 夺回了自己孩子的母亲固然欢喜,那么另一个呢?她难道不也是失去了自己孩子的另一个母亲?仅仅因为在冲动下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你就要将她判为罪犯? 你统治以色列,难道就全凭理智,却不考虑治下民众的意愿? 他那时候,是怎样回答的? 其情可悯,然其心可诛。 …… 一个盛装打扮的女人站在他面前,看不清五官,也不知来自何处,但莫名其妙地,他很肯定这个女人一定带着祈求和眼泪抓住他的袍角。 “求求您,爱我吧!” “你已经成为我的妃子了。” “不,不是这样浅薄的东西!”女人哭叫着,声音颤抖,“不是珠宝首饰,也不是地位权势,连孩子我也可以不需要!作为您爱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我想要的只是一点点东西,求求您,用您的感情爱我吧!” 高贵的、智慧的、蒙神所爱的所罗门王愣住,然后极轻极微地低叹了一声: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存在啊……” 那女人绝望地尖叫了一声,跑走了。下一刻,就有仆从带着小心翼翼地神情凑到御座前,低声报告: “王啊,您的爱人……她突然跳进了湖里,我们甚至找不到她的遗体……” …… 最后,他走完了长长的一生,临终躺在床上时,昏黄而旖旎的天光缠绵地透过窗口,照亮双眼。 身心和外界的某种屏障仿佛在这一刻破碎了,他就像一个终于浮上水面的溺水者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界甘冽的空气,用尽全部力量接受着外界的一切。 往常种种司空见惯的东西都是如此新鲜,如此美好,简直想让人感动到流泪。 原本对生命的毫无执念的他,突然又燃起了生的渴望。 “原来如此吗……我原来,一直被作为献给神的祭品,被禁锢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