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宁眠原本不想坐下,但看到陆胜利已经在叫下一个同学进来,况且她确实是习惯了这个位置,搬来搬去非常麻烦。 “新同学好。” 宁眠不太好。 谢应故意没有喊她的名字,微微扬起嘴角:“认识一下,以后我就是你同桌,谢应。” 宁眠拿书本的手一顿:“嗯。” “新同学,你呢?”谢应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不介绍介绍吗?” 宁眠:“……” 座位基本上没多大的变动,可能是因为班里来了新同学的缘故,尤其是这个新同学还是倒数第一考场上来的,抢走了宁眠的第一还他妈敢坐在宁眠旁边,教室里非常的安静,没了以往换好座位的吵闹,陆胜利还挺开心,觉得孩子们上了高三又成长了一岁,稳重了一岁。 这节是陆胜利的课,每次月考结束,每科老师都会先讲解一下卷子的难易程度。 宁眠把卷子从抽屉里抽出来,余光却忍不住瞥到了一边儿的谢应身上,虽然不想承认,但宁眠确实想知道谢应的卷子到底是怎么答的。 不是宁眠对他有偏见,但谢应的样子跟学霸一点儿关系都沾不上,再加上每天都在楼下激情摇滚,宁眠甚至怀疑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时间管理大师也没他能管理。 谢应垂眸,发现宁眠的视线正好也在看向他,原本要找卷子的手一顿,笑了下:“同桌,我卷子丢了。” 宁眠愣住:“嗯?” 各科的卷子都是今早刚发的,时间还没两个小时,就是小偷都没时间下手,结果现在谢应跟她说卷子丢了。 宁眠掀起眼皮,开始怀疑谢应压根儿没答题,他就是把学校各科老师买通了给了他个分数。 谢应进而提出请求:“能一起看吗?” 宁眠低头,看了下她的卷子,她数学分数一直挺高,把卷子摊过去,她是真的好奇:“你跟我说真的,这卷子你做的出吗?” 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问,谢应轻轻地笑了下,声音很低。 对谢应来说,分数并不重要,可有可无。 从小到大,谢应就知道自己脑子很好,学习对他来说很轻松,成绩一直很好。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想不想,没有能不能。 后来,他迷上了音乐。最开始家里也没担心,觉得他只是随便学学,没想到等他真想组建乐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同意的。他们都觉得谢应是小孩子心性,觉得谢应没有对未来负责,玩乐队在大人眼中等同于不务正业,等同于提前开启流浪的人生。 他们说他的成绩这么好,不应该被这种东西挡住道路,不应该就此自甘堕落,反对的声音越大,谢应越叛逆。 于是,从那天开始,每次考试,谢应知道答案但从不认真答卷,不能交白卷,他就在卷子上画满涂鸦,从一考场一路掉到了倒一考场,还因此被请过家长。 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家里说他如果坚持要玩乐队就没这么个人,说他放弃了自己那么好的前途,至此以后,他没再拿过第一,次次都是年级的垫底。 升高中的时候,家里还是把他塞进了明德一中,没彻底放弃。谢应知道他们还放不下,想他回心转意。没想到何星雨也跟他一块儿到了明德,两个人终于是把乐队组建的有模有样,还接到了不少演出。 如果不是因为宁眠,谢应失笑,顿了下,没回答她,相反从口袋里掏出条水果糖:“吃糖吗?” 台上的陆胜利在讲题,台下的同学们在吃瓜。 从早上的反应来看,宁眠对谢应的出现秉持一种非常不爽的态度,但谁能想到两个人现在已经肩并肩分享同一张卷子,谢应还他妈主动邀请宁眠吃块糖。 最边儿上的同学悄悄给旁边的同学使眼色,旁边儿的同学再给另一边儿的同学使眼色,没人再关注陆胜利在台上讲什么,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宁眠跟谢应身上。 宁眠垂眼,看到了谢应递过来的糖,是颗柑橘味的水果糖。 但这明显是敌人的糖衣炮弹,他想用颗糖就把自己并不会数学题的事情忽略过去,他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简单。 宁眠摇了下头,严肃拒绝:“不吃,谢谢。” 一班的基础水平很稳健,陆胜利只讲同学们的错题,基础题一过,高难度的讲一讲,离下课还有五六分钟,现在还有时间安排一下这个月的学习状况:“卷子我们就先讲这儿哈,现在说一下学习小组这件事。” 不能例外,一班也有学习互助小组,体现班级的友爱精神。 不过这次排名有所变化,学习互助小组也应当有所变化,陆胜利翻了下手里的名单,走掉的正好是宁眠组里的女同学,不过她的名次是最后,让谢应进去显然非常不合适,想了下,说:“众所周知,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名次也有了变化。” 大家抬起头,在等陆胜利触及雷点。 “其实,在高中,名次起伏是非常正常的,想当年老师也曾经颓废,是学校的垫底青年,但底子基础很不错,一升还是努力升上去了,”陆胜利习惯性地吹嘘了下自己当年的快乐历史,把名单放下,“像谢应,就是从十三班,我们最后一个考场转来的,一考就考到了年级第一的位置。” 陆胜利:“大家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宁眠。 宁眠在陆胜利吹嘘高中历史的时候就已经困了。 她在讲卷子的时候还能保持理智清醒,但这会儿完全扛不住了,眼皮耷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陆胜利发现没任何人在看他,猛地敲了下黑板,试图吸引注意力:“说明离高考虽然不到一年了!但一切皆有可能!今天你可能是第一!明天他也可能是第一!” 这动静实在太大,宁眠下意识地抬了个眼皮,看向陆胜利。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打击到了宁眠的自尊心,陆胜利咳嗽一下,收回了话题:“因为排名的变化,我们小组长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第一到第五,重新挑选下自己的组员,每个人五名。回头大家自个拉个群,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交流。宁眠原来的组员王萍萍去了其他班,也不要怕,会有新的组员帮你顶上。” 气氛温和下来,宁眠的眼皮也瞬间耷拉,都不知道陆胜利说了什么,宁眠凭本能在点头。 “那这样,让我们谢应,谢同学,先选一下自己的组员。”陆胜利让谢应站起来,把名单递给他,“然后是……” 谢应没接过去:“老师,我能不能不挑。” 分明是个疑问,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自己并不会挑,陆胜利愣了下。 谢应偏过头,指了下一边儿坐的宁眠,语调有点儿上扬:“我就跟我同桌一组,行吗。” 陆胜利:“什么?” “我成绩不怎么稳定,”谢应静了两秒钟,表明了自己曾经万年倒数第一的身份,慢慢道,“想麻烦我同桌指导下我的日常学习,可以吗。” 气氛在瞬间诡异。 新晋第一说自己成绩不怎么稳定。 新晋第一想要第二指导下他的学习。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啊,谢同学很有想法。”陆胜利很明白谢应现在的心情,非常谦虚的小孩儿,确实是怕自己不稳定还耽误了其他同学,转过头,以温和的表情看向宁眠,“那宁眠呢?你平常辅导下他,让我们的新同学找到家的归属,老师可以相信你吗?” 宁眠本来就挺困,脑袋晕晕乎乎几乎不转,被突然这么一点名还有点儿懵:“可以。” “行,学习小组我们就不动了,谢应代替王萍萍,”陆胜利交代完最后一项工作,“一会儿你们谁把谢应拉到小组群里,下课吧。” 铃声一打,宁眠的ie浏览器才缓冲完,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转过头,宁眠看了下一边儿整理课本的谢应,气笑了,他到底想做什么,要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还不等宁眠跟他深入沟通,谢应就被外班的同学叫了出去,因为谢应的离开,班上有了喘息的空间,瞬间闹作一团。 云初拍了拍她的背,让她转过来。 宁眠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但表面还看不出什么:“怎么了?” 云初吞了吞口水,视线却没落在她身上:“小眠,我有种强烈的预感。” “啊?” 云初:“谢应他绝对想撩你!” 宁眠愣了下,转过头,顺着云初的视线看向了站在门口的谢应,他身子靠在班门口,整个人有点儿懒,半个肩膀被何星雨揽着,两个人正在热闹地说什么话。 撩她? 他考完了第一。 他抢过她的座位。 他现在还要她教他学习。 这不是明晃晃的来侮辱她,还能成了想要撩她。 宁眠脸上一僵:“云初,你是不是对撩人有什么误解?” “我哪有......”云初对这方面还挺敏感,“你品,你细品,他一进班为什么就选你旁边的座位,班导讲卷子还要跟你看同一张,还想给你糖诶。” 宁眠木着脸,面无表情:“选座位是巧合,看同一张是因为他说把卷子丢了,给我糖是因为我差点儿就能拆穿他考试压根儿不是自己的真实水平,他怂了。你相信有人一发完卷子能把卷子丢了吗?我刚提出质疑,他就拿糖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很明显不想让我深究下去。” 云初没听到两个人之前的对话,哦了一声,紧接着发出了第二个质疑:“那他还想进我们的学习互助小组?” 宁眠掀起眼皮,情绪终于有了变化,咬牙切齿,问:“你是真的看不出吗?” 云初:“?” 宁眠:“谢应他想侮辱我。” 云初:“........” 第8章 . 08 第一第二都在睡。 课间十分钟,因为云初,宁眠也成功没睡。 下堂课是语文,在看到语文老师的一瞬,宁眠困了,她不是对语文老师有偏见,而是语文课真的非常适合催眠,随随便便两句话就像是睡前故事,要不是教室里没有床,宁眠能当场躺下。 头一堂课仍然是讲卷子。 语文是宁眠的最差科目。她非常不能理解如何能够发自真心与肺腑去写冠冕堂皇的文邹邹酸话,语文作文向来模版套模版,一直以来,宁眠都用成绩来证明,她跟语文无缘。 打了个哈欠,宁眠看了眼谢应。 谢应跟她一样,显然对语文也没有激情。 他坐在宁眠的右边,桌面上干干净净,这门倒是把卷子拿出来了,一百四十一的高分刺眼地扎在宁眠眼底,即使他的语文课本是崭新的。 谢应闭着眼,单手撑着下巴,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没倒下,宁眠甚至怀疑他现在在睡觉。 他为什么能把语文考这么高。 因为得到了,所以听语文就这么随意吗? 从语文老师开始讲阅读,谢应的姿势就没变过,宁眠低下头,勉强撑着精神在做注解阅读题答案。她现在脑袋里在打架,理智与情感相互争夺地盘,理智在警告她,谢应都没睡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堕落的想法,情感在告诉她,你跟谢应较什么真还不如休息一会儿呢。 两种声音正打了个不可开交,这时,谢应倒下了。 宁眠愣了下,还以为谢应只是想舒缓一下劳累的手腕,但三分钟过去,他仍是倒在桌子上,双臂自然卷曲堵在了脸前,丝毫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语文老师的脾气是年级出了名的好,性子多多少少有点儿软,听说谢应是年级里出了名的不良少年,在十三班都没怎么听过课,这次也不知道去了哪个寺庙考到了一班,如果谢应睡的话,她当看不见,问题......应该不大吧。 语文老师刚安慰完自己,然后,宁眠也倒下了。 宁眠实在是扛不住了,一上午的超负荷经历,再加上谢应的倒下,这成为了压倒宁眠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