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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利在树荫里蹲下身子,一只手揪住藤条,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直戳对方脑门:“别说我了,你这样连人类都杀不死。” “……” 妖精没有回答,只是瞪着金色的眼睛满脸警惕。 “克劳利。” 站在近处的天使皱起眉头提醒了一声:“你别这么吓唬他……” “好吧好吧,一根羽毛算是订金,你要是答应了它就是你的。” 克劳利从善如流地袖管里褪出来一根黑色的翎羽:“我们需要一个具备魔力的生物来打掩护,因为实际上……我们两个正在被一大群天使和恶魔追踪,而妖精的气息能够有效地掩盖我们的踪迹,这是双赢,先生。” 他摘下自己的墨镜,露出了看上去和对方有些接近的蛇瞳。 “而且我们可以签下一个誓约,等到你蜕变之后就结束合作关系各奔东西,绝不会再有什么瓜葛——就像是人类的小孩在成年以后也将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一样。” 恶魔最为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这一点对于任何生物都同样有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妖精没有待在阿瓦隆,但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我们两个可是行家。” 眼睑里还带着瞬膜的妖精看了看面前的恶魔,又转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天使——就算再欠缺常识他也该知道,天使和恶魔原本应该属于不共戴天的两个族群,但实际上他们之间气氛融洽又默契,绝无一丝敌对的意图。 “我们之后打算乘船去美国,如果能够接受这个契约的话,就一起来吧。” 天使和恶魔张开巨大的翅膀,金色的魔力流动在他们中间。 略一思索,妖精也向他们伸出了带有尖锐指甲的右手。 * “他们在英国遭到了一些迫害,大家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 林德尔捡着史蒂夫能够理解的重点说道:“所以就一起来了美国,我是在临行之前被领养的。” 史蒂夫了然地点了点头:“极端宗教主义者?”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都如此抵触去教堂…… “算是吧?” 林德尔也有些苦恼应该怎么定位,天使和恶魔各自信奉上帝和路西法,理论上应该也称得上是“极端宗教主义者”? 这种话题对他们来说太复杂了,很快两人就开始讨论起两天后的婚礼。据说虽然克劳利和亚茨拉斐尔都不打算亲自出席,但是帮忙提供了婚礼上所需要用到的装饰花,也不知道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这些植物的叶片和花瓣挺括得让当地的花店老板都大为惊诧。 “真没想到克劳利先生在园艺上居然这么厉害。” 史蒂夫一脸“不可貌相”的感叹:“之前不是还有同学想要向他学习种植吊兰的技巧,结果被拒绝了……他有什么特殊的秘诀吗?” “这不是你们这个年龄的人类能学的内容。” 林德尔板着脸拒绝,考虑到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官,林德尔觉得克劳利最近的脏话应该已经复杂得未成年人类不堪入耳。 “说的什么奇怪的话,你不也是这个年龄……” “总之不是现在的你能听的内容。” “那林德尔打算以后继承克劳利先生的种植技巧吗?” “不,还是算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出小巷。 不出意外,等到家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到克劳利在背对着自己鞭策一盆又一盆码放在一起的玫瑰花:“你们支棱起来啊!!” 紧接着又威胁:“表现不好的就会被剪断做成新娘的捧花!这样就离死不远了!然后被地狱之火焚烧七天七夜……” 林德尔:“……我回来了。” 接下来的一连串威胁声被憋在了喉咙里戛然而止,克劳利转过头来:“之前让你去清理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都还活着。” 林德尔简明扼要地说道:“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在拦路抢劫。” “然后?” “被抢劫的是我的同学。” 克劳利戴着墨镜,因此很难透过镜片看清楚他的表情,但对方停下了动作,视线上下扫视了半天:“以后如果想要避免这种情况的话,下次就要更早下手,更快地解决。” 妖精少年一愣:“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想要避免这种情况?”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小孩子就是麻烦。” 克劳利转身耸肩:“原因很简单,想想为什么你特意要跟我说这件事——按照你平时的想法,几个人类不足挂齿不是吗?” 那个在克劳利口中很简单的理由,让他一直思考到了婚礼当天,却仍旧没什么结论。 而妖精层面的“长大”,又似乎是太久远之后的事。 * 临近婚礼,小卡车运走了一车厢被威胁过的盆栽。林德尔坐在后车厢上跟玫瑰们挤在一起,小声宽慰它们再忍忍今天过了以后就解放了。 这也是他自己第一次参加人类的婚礼。 按照协议内容装得像是个人类不算容易,他要收起尖锐的指甲,被亚茨拉斐尔的魔力掩盖金色的瞳孔和眼睛上的瞬膜,时时刻刻控制力道别掀翻来店里看书的人类幼崽,接受街坊邻居毫无意义的关怀和爱抚并且尽可能不反抗,表面尊敬地称呼一个人类为老师……以及一切缺乏价值的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