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玄幻小说 - 殊玉在线阅读 - 第1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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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瓣莲花交错不断,再度将他扯进了回忆。

    丁向北看见了哥哥下跪苦苦哀求老道,折了读书人金贵的腰,求得了一个看似公平却又不公平的办法来。他看见丁向南以血为媒,白天拜日,夜间拜月,日日夜夜三叩九拜,在辽东城不断奔走,他走得双足血rou模糊,额头鲜血横流,活生生以命换命的消耗掉了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性命。

    在人世八苦残存碎片的结界中,众人皆可看见他们的过往。

    肖桃玉眼前再度渐渐回归成了得意楼的景象,她便知晓,结束了。

    一道莲花瓣终于不再和云曦双剑硬碰硬了,而是乖乖巧巧的漂浮到了她面前,她这才瞧见,花瓣,也就是人世八苦的碎片前方,幽幽的浮着一个金色的字——生。

    看样子这便是生苦了,肖桃玉伸出手来,尚且来不及触碰,碎片便自行收到了白芸锦玉坠之中。

    人世八苦,生苦收复。

    丁向北多年来的不解和痛苦似乎渐渐释然,他脱力一般滑跪下去,八尺男儿默默垂泪,却是一声不吭。

    而被他一剑穿心的花重棂也终于熬到了极点,娇艳美人瞬时化作一只白狐狸,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

    又有一瓣人世八苦收归到白芸锦玉坠之中,其上现形一字——

    “老。”

    肖桃玉蓦地发觉,白狐狸的身姿不若其他狐狸那般矫健和结实,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一般,带着掩不住的臃肿和沧桑。

    毕竟她已经四百岁了。

    原本拥有长久的寿命,如今也消耗殆尽。

    “我找了他七年,等了他七年,也恨了他七年……”花重棂的声音轻得随时都要消散于风中了,“可谁知遥遥山海的另一端,故人早已与世长辞。”

    这无外乎是最痛苦的事情。

    你念着又恨着的一个人,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世间,你满心执着的奔他而去,不知疲倦的苦苦追寻,可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任凭你心中万丈波澜,可也抓不住那转瞬化作乌有的爱恨情仇。

    又不甘,又茫然。

    花重棂在昏昏沉沉的迷蒙之间,看见了那青衫书生站在辽东城的晨曦之中,任凭一身狼狈,可他远眺日出的方向之时,神情却是柔肠百转。

    那是青丘的方向。

    丁向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朝那东升旭日缓缓下拜,这一拜,不是凄凄惨惨的祈求祷告,而是在与人夫妻对拜。

    他道:

    “今生君恩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今夕,此刻,辽东城的月亮升起来了。

    一轮白玉盘高悬,似是故人归来。

    众人震惊不已的看着那化作原形、气如游丝的白狐狸,奇迹一般站了起来,她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门口去,望着那轮圆月,面上竟然露出了难得温和的笑意来,肖桃玉也是第一次知道,狐狸也会露出人一般的笑模样。

    只见病弱不堪的白狐缓缓跪伏了下去,脑袋慢慢磕在地上。

    似是与人对拜。

    肖桃玉腰佩白芸锦,一天之间收复了两瓣碎片,生苦与老苦的剧烈情绪仍旧在她心中不断激荡,这个不涉红尘的小弟子知晓花重棂是在做什么,不由攥紧了双手,身子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顾沉殊察觉到她喉间微哽,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缓声道:“因果轮回,终究要有了断。”

    肖桃玉艰难的点了点头。

    最是厌憎狐妖的言无忧这次也耐着性子等了许久,才走过去蹲下来一探,身形一滞,默默叹息了一声:“她没气了。”

    傻书生丁向南欺骗了青丘狐花重棂的感情,最终将命给了弟弟,花重棂在辽东大开杀戒,如今四尾四命尽失,而丁向北则是失去了曾经游历山河的豪情壮志,终其一生为兄长的牺牲而痛苦。

    可翻来覆去……

    傻书生终究将此生唯一一次心动给了花狐狸,认定她便是自己的结发妻,自诩老练精明的花狐狸也悄悄自断一尾救了傻书生,爱慕之心,从未有过半点虚情。

    天生红鸾星动、命格有异的丁向北也活成了哥哥的样子,一身青衫,温温和和,与妻儿在辽东城安稳喜乐。

    守着一个江湖人来来往往的得意酒楼。

    一切似乎都被命运千拉百扯,血泪交织,折腾得不成样子。

    可又在冥冥之中让肖桃玉看见了一句话……

    谁说,不能逆天改命?

    作者有话要说:  得意楼副本完结啦!

    人世八苦收复进度(2/8)

    猜猜下一个副本会收到什么苦呢?

    ☆、点火

    收复人世八苦的速度其实远远比肖桃玉想象中的快,如此一来,她更加不能在辽东城久留,尽快完成师尊布置的任务才是首要。

    肖桃玉站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敲响了顾沉殊的房门。

    原本是想问他,接下来的路可否还愿意与自己同行,谁知道那如玉公子一推开门,长身玉立的站在她面前,她顿时哑然,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她呆呆看着顾沉殊,搞得他一头雾水:“桃玉?”

    “顾公子。”肖桃玉勉强回过神来,“……我、我是有话要问你。”

    顾沉殊微微一侧身,将人让进了屋里去,道:“你方才那般看我,我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他不是没见过那样的眼神,从前也有小姑娘喜欢那般痴痴望着他,含羞带怯,可他坚信肖桃玉不会有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