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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宵听着,轻轻笑了声,说:“这么说来,你们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康长风、顾茂恒二人一怔。 季宵说:“我就在这里, 不会走。所以,什么时候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来接我就行。” 对面三人一起看向他。 季宵说:“我相信你们,所以, 也希望你们相信我。” 对面三人对视一眼,康长风缓缓开口, 说:“季先生说的没错。” 季宵微笑,说:“已经这么晚了啊。你们是……” 顾茂恒笑道:“我们还要回海城那边的临时办公室写报告。” 季宵说:“写报告?哦,”他转头看我, “我都有点不记得工作的感觉了。” 我一样微微一笑,仍然是握着季宵的手,对对面三个人说:“我们在这边住了一个多月,一开始那几天,的确有点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到后面,才慢慢摸索到这么生活的乐趣。” 孔云难得开口,说:“我留意到,外面种了很多花。” “对,”季宵说,“我们一起种的。” 我说:“元元,”停顿一下,旁边季宵笑着指了指他自己,“就是季宵。一开始是想要找点事情做,到后面,就很期待花墙开起来的样子。” 因“正事”已经讲完,接下来的这一段,就算是寻常闲谈。 不过也未说几句。特案组三人先站起来,客客气气的,说“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季宵说:“从这儿开回海城,也要两个多小时吧。” 顾茂恒说:“只要不堵车。” 几个人说着说着,一起笑。 我们把特案组三人送出院门,之后,却没有直接进屋子。 一直到车子消失在山路尽头,消失在黄昏之中,季宵转头看我,说:“宝贝,咱们这会儿过去看的话,没准能在那边看到很多烟头。” 我一只手放在季宵背上,说:“烟头?” 季宵:“他们不可能就来了三个人,”耸耸肩,“好啦,走吧。”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 他转身的时候,头发随着动作飘起一点,上面照着柔和的金色光线。 我看怔了一瞬,而后,胸腔里那块不停地泵着鲜血的软rou开始狂跳 一直到季宵回头看我。 说来,也不过是数秒工夫。他见我没有跟上,于是转过头。 他的眉眼里带着一点不解。但在看到我的时候,这点不解,又迅速地消散了,变成温柔。 季宵重新回到我身边。他抬起手,捧住我的面颊。很珍惜我,深深地爱着我。 季宵问:“怎么了?怎么忽然不动了?” 我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俊挺的鼻梁看着他的张合着的嘴唇。 心跳的声音远去了,他又将我拉回当下。 我闭了闭眼睛,说:“没事。” 季宵却不放过我,说:“看起来不像是没事。” 我沉默地、抗拒地看着他。 季宵想一想,问我:“老公,你担心我吗?” 我哑然,过了会儿,回答他:“你相信他们。” 季宵笑一下,说:“对。” 他说着,又疑惑地看我,再要追问。 但我先一步说:“嗯,这样也好。” 这样的确再好不过了。 季宵看我片刻,叹了口气。 他更往前一点,抱住我。 夕阳一点点落了下去,天色愈昏。 他的手指插在我发间,说:“我知道,你一直觉得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再去要我叔叔家拿走的那些东西。房子,存款。嗯,因为我小时候过得,的确不是很好。” 我听着,没有想到他会说起这个。 “但是,”季宵话锋一转,“虽然过得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糟。小婶克扣我的东西,对,我知道。我叔作壁上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是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可也是那几年,一直有人愿意对我好。邻居家的奶奶,楼下的那个阿姨,还有楼上的叔叔,他们都因为我,去找我叔叔和小婶理论过。平时也会找各种理由,要我去他们家里吃饭。” 他说到这里,甚至有心情开玩笑,说:“不然的话,我也没办法长到现在这么高。” 我听着,循着季宵的话音,在脑海里勾勒出他年幼时的样子。 时间是一条长河,而我在这条长河之中行走时,看到了高中时的季宵。 这条长河无穷无尽,将无数个宇宙串联起来。 我看到季宵之后,往属于他的上游看去,见到了那个年幼很多,背着书包,被关在“自己家”门外,踢着地面上灰尘的孩子;见到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在那间小小的杂物间里,对着外间透出的一点月色,看着父母照片的少年;见到已经很俊秀的,被邻居家的奶奶塞了一块“孙女带来的,自己糖尿病没法吃”的蛋糕,手足无措地说着“谢谢”的季宵;见到很多、很多画面。 季宵说:“你一直都觉得,咱们遇到的时候,我过得不好。嗯,的确不好。但我读完了小学、初中。邻居们凑了凑,还给我钱,让我读高中。学校的老师了解了我的情况之后,也教我申请补助。如果没有这个国家,没有这个社会,我原本也不可能遇到你。” 我心想:不,不是的。 这些年间,我愈发肯定:只要我看到季宵,我就会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