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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老杜离开了,岑明的视线一样挪开。 我再看他,他只是埋头干活儿,不说话。 按照岑明此前的说法,老杜身份存疑。 而我对季宵说,“要从最坏的角度考虑”——这话的意思是,虽然倪雪的确是“人”,但是我们不能肯定,接下来的两个剧情角色里,依然存在“人”。 说不定老杜和岑明都是鬼呢。 我摆出这样的态度,季宵像是满意。 我们还是一天一天地上班、下班,对岑明的种种表现有诸多留心。 他显然越来越怵老杜。找着各种借口留在我们房子里的日子越来越多,时间也一天比一天要晚。 季宵见状,和他提过,说他既然那么不想和老杜住,不如搬去倪雪的房间。只是这么一来,恐怕要在房租上多负担一点。 但是,至少我们能够肯定,倪雪的房间中,所有线路、管道都还算完善。 听了季宵这话,岑明像是下了一番决心。到第二天,他在办公室里,当着我和季宵的面,和老杜提起此事。 我能看出来,岑明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紧张。 老杜原本在做一个PPT。听到岑明的话,他先完成了手上的cao作,而后转头。 岑明艰难地扯起唇角。 老杜皱眉。 岑明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颤了一下。 老杜说:“是不是我每天回来晚,还挺打扰你的?” 岑明听了,茫然。 季宵咳嗽一声,岑明一个激灵,说:“是!” 老杜想一想,说:“这样吧。你可以先住过去,但水啊电啊,都省着点用。如果以后公司哪个部门招聘了新人,可能也优先去你那边。” 他说了这么一串,然后问岑明:“你看怎么样?” 岑明显得受宠若惊。 他仿佛完全没法相信,一切竟然真的那么简单。 但当下,老杜这么说了,岑明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好!” 老杜看到这里,唇角弯起一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岑明回以一笑。 笑过之后,老杜回头,岑明的表情又一点点收敛。 这天晚上,老杜照旧不在,我和季宵帮岑明“搬家”。 说是“搬家”,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这还不像是倪雪离开的时候,左右不过是相隔不到五米的两扇门,岑明甚至没有把自己的衣物打包装箱,而是直接抱在手上,先堆到倪雪此前的屋子,预备以后再做整理。 话虽如此,可有了借口,我们还是得来一场“乔迁宴”。 照旧是从附近的餐馆那里叫菜叫酒。季宵开玩笑,说:“咱们这么支持老板的生意,老板也不说给咱们弄个终身VIP。” 我配合地笑道:“后面可以给老板提一下。” 岑明也干笑两声。 季宵听着,眼睛眯一眯,与我对视。 我说:“喝酒。” 季宵慢悠悠地笑了,“对,喝酒。” 醉意上头,就到了岑明“倾诉”的时候。 他喝得面颊胀红,抱着酒瓶,趴在桌面上。 季宵说:“今天老杜说,你可以搬过来,怎么感觉你没有那么开心呢?” 岑明的脑袋晃悠一下,捏着酒瓶的手晃悠得抬不起来,说:“我以为,嗝,我以为他不会让我来。可是……嗝,他让我来了。” 季宵面不改色,问:“他为什么不会让你来?” 岑明醉眼朦胧,看着他。 季宵叫他:“岑明?” 岑明说:“实习期之后,季宵,邵佐,你们,唔,你们还留不留?” 季宵看我一眼。 他握住我的手,这一幕落在岑明眼中,岑明的面色仿佛恍惚了下。 季宵说:“我们还在考虑。你呢,你也在考虑吗?” 岑明说:“这里,嗝,这里条件是不错。” 季宵用客观口吻,说:“五险一金都有,住宿便宜,吃饭免费。虽然工资不算很高,但也解约了很多成本。” 我补充:“而且是大公司。虽然部门比较边缘,但多干两年,写在简历上,也很漂亮。” 季宵听着,看我一眼,对我做口型:自卖自夸? 我在他掌心挠一挠,口中说:“不过,我们也有考虑。毕竟我们这种关系,长期住在隔音不太好的宿舍楼,还是不大方便。” 我未与季宵提前排演过这番对话。但我说到这里,季宵自如地接了下去,说:“所以,我们之前商量着,拿了三个月的工资,算是有一点积蓄。这几个月,我们也没太花钱。这么说来,平常住房子的押一付三是能做到了。” 我说:“如果要出去租房子的话,这里的优势就没那么明显。” 我们一言一语说完,岑明听着,仿佛脑子发晕。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知道,你们没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你们觉得,都是我胡思乱想,嗝,自己吓唬自己。” 季宵面带微笑,并不讲话。 岑明看他片刻,转过视线,“咕嘟嘟”地给自己灌了两口酒,才说:“但是!但是这里绝对有问题!我就怕有命拿钱,没有命花。老胡没了,倪雪走了,老杜——老杜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他说着、说着,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 到后面,竟然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