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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假的。 如今的皇帝李踪,原本只是显宗皇帝的嫡次子。在他前头,还有一位嫡长子李洐。李洐深得显宗喜爱,显宗登基之后便立即封他做了太子,自此一直被当做储君培养教导。而相比之下,次子李踪就被忽略得多。 他虽与李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与兄长关系并不亲厚,反而同当时还是世子的李凤岐关系更加亲厚,还时常去永安王府小住。据说李凤岐打小性子冷清,便是天子面前也吝于言笑,但唯独对李踪十分护着,几乎当成了亲弟弟疼爱。 后来太子李洐外出狩猎时遇刺身亡,显宗皇帝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临死前才下诏传位给次子李踪。 李踪当时不过十七,又从未受过储君教导,于政事一窍不通。不少老臣借机倚老卖老,意图拿捏新君,丝毫不给李踪面子。还是李凤岐持成宗皇帝御赐的啸雪刀,于金銮殿上怒斩三名大臣,方才镇住了一帮蠢蠢欲动的老臣。 而自金銮殿一怒后,李凤岐的凶名又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些都是叶云亭道听途说来的,真假如何他无处分辨,但历经两世之后,他唯一能确定是,今上必定是忌惮永安王的。 至于兄弟情谊,或许从前有,但登基为帝之后,却未必还剩下多少。 否则不至于如此折辱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叶云亭看着满身狼狈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扬声叫等在外间的季廉去打一桶热水来。 他自己则去把屋里的窗扇都打开通风透气,这屋子大约是闷了太久,除了帐幔上散发的汤水馊味儿,还混合着尘灰味和潮湿的霉味,别说是病重之人,就是他在里面待久了,也有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 季廉很快打了水过来,只是却只有一盆冷水。 叶云亭皱眉:“不是要热水?” “我找不到厨房在哪儿,那些婢女都跟哑巴似的,不管问什么都没反应。”季廉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等再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嘴巴都合不拢了,捂着嘴巴惊道:“永安王怎么这副样子?” “罢了,冷水应该也能将就用,”叶云亭松开眉头,看一眼床上的人,脱掉厚重的喜服外袍,卷起袖子,将帕子在水中浸湿后拧干:“王府里的事我得空再跟你说,你先去找找看有没有干净的被褥,顺道再多打点水来,今日要先把屋子收拾干净。” 他一边交代着,一边小心用沾湿的帕子给李凤岐擦脸。 这人的脸也不知多久未曾擦洗过,嘴角和下巴还残留已经变黑的血块血渍。胸口的衣襟处更是被黑红血迹与褐色汤药染得一片狼藉。 叶云亭心中叹息,一代枭雄,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这事就是说出去都未必有人信。 思绪一打岔,手下就重了一些,一声闷哼将叶云亭从沉溺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一凝眸,恰与一双冷冰冰的凤眼对上。 人虽落魄了,眼神却半点没变,一样的冷,仿佛藏了冰雪。 叶云亭与他对视数息,脑中飞快想着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 他不知道这时候的李凤岐是否已经知道自己被皇帝赐了个男王妃。若是还不知道,他贸然说出来,或许就是雪上加霜。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见躺着的人嘴唇颤动,嘶哑地吐出一个“滚”字。 说罢,便疲惫阖上了眼。唯有额角蹦出的青筋与胸前剧烈的起伏彰显他不平的心绪。 看来已经知道了,叶云亭心想。 李凤岐明显不愿意理会他,叶云亭无意刺激他,迟疑一瞬便放下帕子退了出去,想着等他平静一些再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这一世他虽然也是被迫嫁入王府,但心态已然平和许多。 他还记着上一世李凤岐替他照看季廉的恩情,愿意在这段时日里好好照顾他。虽然不知道上一世他的毒是如何解的,但眼下他是实打实地病重垂危,不管是想报恩也好,亦或是不忍见北昭战神如此被折辱也好,他都愿意竭尽所能让他过得好些。 况且,上一世他死后,不知为何魂魄一直困于墓中并未消散。几年后重获自由的季廉来祭拜他,絮絮叨叨地在他墓前说了许多事。其中就有提到,他死之后不到两年,永安王便起兵造反,带兵杀进上京,当众斩杀了皇帝李踪后,又血洗了上京城,踩着上京权贵世家的累累白骨登基称帝。 而季廉也是因此才被从国公府救出来,又养了许久的病,才终于能亲自来祭拜他。 叶云亭想着,若是这一世李凤岐仍然会造反称帝,那他这个男王妃势必会是帝王人生之中的污点,眼下他若能抓住机会,与李凤岐达成协议甚至助他一臂之力,日后他登基称帝,看在共患难过的情谊上,或许能放自己一条生路。届时他寻个山清水秀之地,隐姓埋名当个教书先生,也能逍遥快活一世。 他心里啪啪打着小算盘,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主意,沉重的心绪也越发明朗起来。 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凤岐,温声道:“我就在外间整理行李,王爷若是有事,只管叫我。” 说完便端着水盆去外间收拾去了。 这王府里的下人明显使唤不动,好在他也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等季廉提来水后,两人合力很快就把外间收拾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