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不了再吃一瓶
买买买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面了。 头疼，喉咙里面充斥着灼烧的感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疼。 大剂量的强效安眠药，导致买买买重度安眠药中毒。 昏迷之前很痛苦，醒来之后的感觉也很痛苦。 那些以为吃了安眠药，就能安安静静地睡过去的人，都太傻太天真。 安眠药不是安乐死，吃安眠药吃到致死的剂量，死状一点都不会安乐。 腱反射亢进，四肢肌张力增强，那只是第一步。 买买买经历的，是一个形容惨烈的中毒反应，安安静静、幸福得死去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计量不够致死剂量的安眠药，如果抢救不及时的话，也会留下无法逆转的脑损伤、肝损伤，一旦形成，就是一辈子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吃下一整瓶处方级强效安眠药的买买买，还算是幸运的。 买买买的药刚刚吃下去，最多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救护车就到了。 更幸运的是，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和护士，事先就知道买买买是大剂量安眠药中毒的情况，在救护车上就催吐了两次。 又从买乐高手上拿着的瓶子知道买买买吃的是哪一种安眠药，到了医院又马上洗胃、用了特效解毒剂，再纠正酸碱平衡。 上救护车的时候，买买买的状况看起来很吓人，但因为抢救及时，重度的安眠药中毒，并没有给买买买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只不过，此时此刻此地，在这样的情况下醒来的买买买，并没有感到幸运。 对她来说，多半还是不幸的成分居多。 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自己身体的异样，买买买眼前的景象才稍微清楚了一点，就看到病房里面围了一大堆穿着制服的人。 这些人，不是医生，不是护士，而是隶属于不同部门的警察。 边防的，海关的，特警的。 第一个过来问话的警察，应该是个经验很丰富的，他想要趁买买买都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问她为什么会自杀。 买氏在建新大楼倒塌的重大事故，随着唐彦辰的跳楼和买海洋的失踪，性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有人相信买氏是无辜的。 唐彦辰在买氏集团跳楼自杀，买买买在家里吃安眠药自杀。 这两个自杀事件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买买买是不是知道买海洋和安淑仪夫妇藏在什么地方？ 这些都是公安部门急需找到答案的问题。 在买海洋和安淑仪人间蒸发之后，买买买，变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买买买的身体，说不出的难受，但比身体，更难受的是她的内心。 警察问她的这些问题，买买买比谁都更想知道答案。 现在的她，不是早就应该，再度开启什么都有人打点好的幸福生活了吗？ 为什么六十三个小时早就过完了，她还需要面对这么多人的质询？ 为什么针对买氏的调查都已经结束了，还有这么多人要过来找她问话？ 为什么唐彦辰要选在这个时间结束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公安部门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线索、理不清头绪，买买买这个一直在家里画画和睡觉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要见陌影叔叔。”买买买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听起来却非常平静。 在原本应该是慌乱的时候，买买买硬是连心跳的速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多半是身体里面残余安眠药的镇静作用还在持续。 身体再难受，心里再难过，场景再可怕，情绪都没有很大的波动。 “陌局正在接受调查，他这回可被你爸你妈给害惨了。免职都算是最好的结果了。”第二个说话的警察是三天前进来过买家别墅找陌影汇报情况的一个特警。 “陌影叔叔为什么也被调查了？……陌影叔叔为什么也被调查了？”买买买重复着自己的话，像是在问特警，也像是在问她自己。 “陌局都自身难保了，还让我过来看你有没有事情，你有知道什么情况的，就赶紧交代了。”听在病房里面的特警说陌影被害惨的语气，应该是陌影的亲信。 买买买也希望我有可以交代的事情，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爸我妈此刻人在何方： “我爸我妈坐的极地直升飞机到摩尔曼斯克港的时候还给我打过电话的，现场不是还有很多记者吗？” “新闻不是还报道说我爸我妈不是已经上了回国的飞机了吗？”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买买买的心里寸草不生，她抬起头，用一片荒芜的眼神，看着病房里面不同部门过了找她“执行公务”的人问： “你们知道我爸我妈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经历过在洗衣房的被全世界遗弃，经历过被她曾经以为的好朋友给拒绝地体无完肤之后，曾经的买家大小姐，早就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要何去何从了。 堪比天灾的人祸已然发生，买买买还天真地以为，眼前的黑暗，只会在她的生命里面，存在至多六十三个小时。 曾经的她，还信心满满地和姜时宇说，不需要提前回来陪她。 买买买的身体和脑子都有些木木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序问题，穿着不同制服的人，问了买买买很多重复的问题。 当第一批问话结束，买买买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 姜时宇搭乘的航班，几个小时前，应该也已经落地了吧？ 姜时宇没有出现在病房里面，也没有像买乐高一样，不断地在病房外抗议，他要进来“保fu”买买买。 买买买在第一批找她问话的警察出去交接的空档，给姜时宇打电话。 手机的听筒里面，很快传来了姜时宇手机彩铃的音乐。 电话可以打通，就代表姜时宇已经下了飞机。 买买买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迫切地想要听到姜时宇的声音，但音乐响了两秒之后，电话就被掐断了。 这已经是买买买今天被人按掉的第九个电话了。 前面的八个，都是她躲在洗衣房的时候，打给“好朋友”的求助电话。 那些拒接很伤人，但加起来，也没有姜时宇的这个伤害来的大。 那个说好会永远爱她的姜时宇。 那个说好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都会至死不渝的姜时宇。 也在此时，也在此刻，选择了离她而去。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把吃下过量安眠药的她救回来？ 就让买乐高用一整瓶安眠药把她毒死不好吗？ 就让她自生自灭不好吗？ 世界这么大，她还能去哪？还能找谁？ 买买买无力而又自嘲地笑了笑，那个她曾经拥有过的世界，是真的彻底终结了。 买买买给姜时宇发了一条消息，只有简单的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这个世界，一切的美好，都已经不再属于她。 买买买已经不再是买老大，而姜时宇却还是一样的姜时宇。 他原本就是朋友圈里，最多女孩子想入非非的男神。 如果不是被买买买捷足先登，如果不是迫于买买买的霸气的家世和霸道的性格，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会围着姜时宇转。 这么美好的及时雨，怎么还会属于已然一无所有的她呢？ 主动和姜时宇分手，是买买买希望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姜时宇的生日宴，是几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的。 买买买提议订婚的时候，姜时宇说要等到生日宴。 这个宴会，之前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姜时宇要进入董事会在准备的。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姜时宇一直到出国去找他的爸爸mama商议之前，都没有对外公布，他会在那天和买买买订婚。 买买买原本也只是为了逃离自己的家才上赶着要订婚，姜时宇没有提起，买买买肯定更懒得把订婚的事情拿出来和大家说。 姜时宇的生日宴，还在一个星期以后，上天做这样的安排，其实挺好的。 真的很好。 如果先公布，再撤回，就真的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笑话了。 被姜时宇拒接电话，买买买有些失望，但却并不意外。 这痛苦而又漫长的一天，买买买除了崩塌就是被拒绝。 没有人规定，一个被不冷不热地对待了两年的男朋友，有义务要给一个家里突生巨变的女朋友，留下最后的尊严。 有些事情，买买买吃下买乐高给的安眠药以前不懂，再度活着睁开眼睛的时候，该懂不改懂的，都懂了。 买买买把原本就已经关了无声的手机，扔到了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她不应该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病房的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一声更比一声高的，“保fu买小妹”。 这是要“保护买小妹”，还是要“报复买小妹”呢？ 买买买还没有完全清醒，她现在能够想清楚的问题很有限。 外面那个稚气而又歇斯底里的声音的主人，是为了要报复她，才要给她一整瓶安眠药的吗？ 头疼地没有办法思考的买买买索性就不再想了。 吃下一整瓶安眠药都没在怕了，还有什么是好害怕的？ 大不了也就是再吃一瓶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