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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对那讲经会很感兴趣吗?”闻灯垂下左手,右手捏住伞柄,不太自在地别开目光,低声说道,“你去吧,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学的。” 步绛玄凝视着他,定定道:“但你会偷懒。” ……你说话怎么总是这样有道理?闻灯心头那点儿不自然的情绪瞬间消失,眼皮一撩,对上步绛玄的视线。 步绛玄将闻灯带回白玉京,这途中,顺便把御风术教了一遍。 闻灯学得极快。 两人来到大明楼前院,未时的钟声正好敲响,钟声清越,如山泉漫过,沁人心脾。 今日雨,在室内练刀。 闻灯依旧从挥刀开始,将基本功都练完,再将独酌刀法复习数遍,才开始拆解新刀法新招式,进行学习。 也依旧是每隔一个时辰,歇一刻钟。 入了清净境,闻灯的体力和耐力大幅提升,不再走完一套刀,便汗流浃背、筋疲力竭。步绛玄用剑鞘纠正他动作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不过闻灯仍保持着先前的习惯,每到休息时,便直接倒地不起。 “能修行真好,我现在都不觉得地板躺着凉了。”闻灯语气中充满了感慨。 步绛玄坐在窗前,背后窗户洞开,秋雨织雾,蒙蒙又漫漫。听闻灯这样说,他轻轻撩了一下眼皮。 闻灯虽说没看步绛玄,却也感受到他的目光,并感受出点儿不太美妙的意味,翻了个身,慢条斯理又理直气壮地说:“我很咸鱼的,没什么追求。” 和闻灯相处已有一段时日,步绛玄能够理解“咸鱼”为何意,敛眸略加思忖,道:“如此也好,万事自然。” 有两个人来到大明楼前院外,其中一人抬手,将门环叩响。 登登登—— 敲门声从院外传到院内,闻灯听见后,习惯性地看了步绛玄一眼。 步绛玄安然坐定于原处,背挺笔直,动也不动,只道:“释放神识,便可看见来者何人。” 接着又告诉他神识要如何释放。 闻灯照着步绛玄的说法去做,从灵台之中分出一道神识,控制它,一路来到院外。 神识游走的速度比身体快上许多,不过以它视物,和用眼睛直接看大为不同。闻灯看见门外站着两人,五官轮廓模模糊糊,衣着服饰隐隐约约,看得最清楚的,是在他们体内不断流转的灵力。 而这两人的灵力状态有所不同。其中一人呈现出明亮饱满的色泽,另一人则较为暗淡。闻灯认了一下,辨出:“是徒无遥和于闲。” 他从地板上爬起来,一路走到屋檐外,踩着滴滴答答的秋雨,到院中开门,将两人请入内。 三人来到花厅中,闻灯把静室里的茶端出来,又取出一些瓜果点心和rou脯。 徒无遥细细将闻灯打量了一番,脸上喜悦不加掩饰:“闻师妹,你连着几日没来学院,可是将我们担心坏了!恭喜恭喜,一下子就到清净巅峰了!” 闻灯笑了笑,关切地问她:“你的手可好了?” “也就是看着严重,再过两日便能好全。”徒无遥举起挂着绷带的手,挥动两下,说得毫不在意。 闻灯赶紧按住她胡来的左手。 “等过完年,凌云榜便会换榜,到那时,你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上面。你打败了叶问灵,又是清境巅峰,怎么着也该在前八,甚至前五都有可能。”于闲摇头晃脑,神情骄傲,“不错,这可真不错,我也是和凌云榜上大人物们相熟的人了。” 徒无遥一脸恨铁不成钢:“论年岁,你比我还要大一些,也该加把劲才是。” “若出个疾风君子榜,或者江湖快意榜,我铁定榜上有名。”于闲塞了根rou脯到嘴里,轻哼着说道。 “这是什么榜?”闻灯好奇问。 徒无遥翻了个白眼解释:“意思是,若出个谁逃命逃得快的榜,他定能在江湖中排上号。” 于闲反驳她:“何至于说成逃命?我不过是在生死存亡之际,跑得更为快罢了。”又对闻灯说:“当然,我平日里也跑得很快。” 闻灯被逗笑:“速度快是好事。” “对了,闻师妹,先前一直没找着机会告诉你。那日崇明楼中给你送披风的人,就是秋会第一日咱们在山道上遇见的、那个让给你烤五花rou的明镜台弟子。”徒无遥剥了个小柑橘,说起一件险险就要忘记的事。 “原来是他!” 闻灯略一吃惊,转念想到午间他才碰巧遇上了这人,那时却没将披风还给人家,甚至没道谢,真真是失了礼数。 徒无遥问:“我记得在山道上的时候,他告诉过你,他叫陈复?” “没错。”闻灯点头,“我寻个日子将披风给他送回去。” 于闲朝着花厅后面,静室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低声说道:“找个信使就行了,哪用那么麻烦。” 徒无遥瞥见他的小动作,故意抬高了些音量:“那时师妹的体质可不比现在,陈公子如此细致,的确该当面道谢。” “据说这天气后日放晴,我就后日去吧……”闻灯算起日子来。 就在这时,静室里传出一句话: “一刻钟到,你该练刀了。” 这声音冷冷沉沉,响在深秋潇潇细雨中,合着寒风而来,竟然有几分冻耳朵。 徒无遥忍不住捂住嘴笑。 闻灯和她不同,语气甚是失落:“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继而冲着静室道:“就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