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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事,步绛玄又看?了眼闻灯身上?的喜服。他应当是?觉得这外衫穿着不舒服,但又脱不掉,只好扭在腰间。 步绛玄面无表情瞪他一眼,帮他脱掉外衫,又往他之前穿的那些衣服上?丢了个洁净术,从里面找出里衣为他穿上?。 步绛玄还将绷带给他重新缠上?了,最后没忘记将他的短刀藏到贴身的衣袖中。 “既然做了伪装,就该时时刻刻警醒着。”步绛玄垂眼看?定闻灯,瘫着一张脸说?道。 但说?完,他抬起双手,捏了个较为复杂的法诀,丢到闻灯身上?。 下一刻,闻灯的模样?发生了变化。丹凤眼的眼型从他脸上?退去,右眉眉尾处生出一抹淡红,像是?飘来的一片飞花。 较之闻书洛,闻灯的五官线条要稍微硬朗些,但比起方才的样?子,以及此?刻坐在床畔的步绛玄,又要柔和许多。 “小骗子。”步绛玄道,再度捏诀,让闻灯变回先前的模样?。 * 闻灯这一觉睡得并不久,辰时初刻准时醒来,睁眼一看?,窗外长夜似是?未尽、天还未明。他下意识要继续睡,可转眼想到这是?在什么地方,嚯然起身。 却是?头疼欲裂。 他皱眉,抬手撑住脑袋。 “不舒服?”是?步绛玄的声音,从寝殿的另一面传来。 闻灯偏头看?去,那里有一根点燃的烛和一壶泡好的茶,但步绛玄在问这话的同时,已从那处离开,来到床边,递了一杯水到他面前。 “多谢。”闻灯双手接过水杯,轻声说?道。 这水里加了蜂蜜,量不多,喝起来清甜爽口。步绛玄过来的时候,顺手点亮了床头的蜡烛。闻灯从水杯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又看?到自己被绷带包裹住的左手,忽然想起来他昨晚分明在吉祥泉旁和北苍望羲喝酒。 为何睡到寝殿来了? “昨夜是?步兄送我回来的?”闻灯再度抬头,用试探的语气问步绛玄。 步绛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闻灯显然不记得醉酒后的事情了。他没有应声,坐回先前的位置,拿起方才看?的那本书。 “谢谢。”闻灯观察了他一阵,轻声说?道。 步绛玄将书翻过一页,回道:“不客气。” 闻灯缓过头疼后,起身穿衣。他自然不再穿昨日那件大?红外衫,而步绛玄也将一身喜服换成?了绛衣。 他往身上?丢了个洁净术,又整理一番头发,推门而出。 一群人手提灯盏从长廊上?走来,以幽族大?祭司为首,身后跟着带闻灯等人过迷雾河的中年人,以及几名?年轻男女。 除了中年人,他们身上?衣衫皆换回了初见?时穿的祭服,向着闻灯拜倒时,仿佛从廊外飘来了雪。 跪拜礼行完,众人自主起身,为首的大?祭司浑浊的眼睛里满含不舍情绪,对?闻灯道:“外间战事纷纷,想必大?人不会在此?久待。” “若是?要办什么践行宴,便不必了。”闻灯想起昨日这位老人家的浮夸举动,立刻说?道。 果不其?然,他看?见?老者面上?流露出遗憾。 老者捋了捋胡须,叹道:“有些东西,必须交给大?人。请大?人随我来。” 他没有请步绛玄。闻灯偏头看?了步绛玄一眼,这人他表情如常,冲他一点头,才随老者而去。 晓风漫过长廊庭院,天光没有破晓的趋势,四处弥散着薄而凉的雾气。提灯上?散发出的光芒很是?幽微,若是?隔远些,便难瞧见?了。 道路渐行渐曲折,约过一刻钟,老者与众人将闻灯带到了石殿的最深处,推开一扇厚重的石门。 闻灯没有入石门。大?祭司亲自进去,从中取出昨日便打算给闻灯的七弦琴,以及几样?别的事物?。 他先将一块玉牌塞到闻灯手中,道:“大?人,这是?我幽族信物?。大?人可凭此?与我等联络,我等若想联络大?人,亦可通过此?。” 闻灯点头,收下此?物?。 “大?人,这把七弦琴,放于此?间,不过蒙尘而已。大?人走的是?乐音一道,这把琴在您手里,方能?成?就它的价值。”老者又道。 许是?早料到闻灯会如昨日那般不收这琴,老者说?完,抬指在琴匣上?一点,将它缩成?巴掌大?小,如同塞玉牌一般塞到闻灯手上?。他甚至不给闻灯说?话的机会,紧跟着拿出下一件东西: “大?人,还有此?曲……” 他让闻灯体会到了许多年不曾体会到过的,年节回老家探望爷爷奶奶的时候,老人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热情。闻灯在心中一叹,生怕如果他不收,这老人家当场哭出来,只能?认了,把手上?新得的东西看?了看?。 这是?本乐谱,闻灯一翻、一读,惊道:“这不是?那本禁曲?” “故而大?人不可轻易弹奏。”老者严肃说?道。 闻灯并非一听到“禁忌”或者类似的字词便害怕的那类人,他又将谱子扫了一遍,好奇问:“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言语之间,除了闻灯、大?祭司以及小盛外,此?间已不剩旁人。迷雾却是?依旧,散在假山怪石草木上?,幽幽如若纱衣。 “召唤。”老者将声音压低了些,“三千年前,曾有人用它唤出过一支亡灵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