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三国之名门公子 作者:青涩苹果 第一卷 深林人不知 第一章 出生 时当北汉建安十三年,冬十月癸未朔,日有食之,丞相曹cao以舟师伐南楚,楚王将周瑜败之于乌林、赤壁。 在这个世界,不知为何,原本那位“不肯过江东”的项羽却到了江东,并立国为楚,史称南楚,与刘邦的汉朝对峙,历史出现了一定的偏差,西汉覆灭后,出现了名为北汉的朝代,而后北汉渐渐势弱,十常侍作乱之后,又有黄巾起义,一如另一个世界的东汉一般,而后群雄逐鹿的时代到来,曹cao挟天子以令诸侯,平定北方,将刀锋对准文风极盛却总是偏安一隅的南楚。 然而南楚却也不是鱼rou,继承兄长遗志的丞相孙权架空楚王,手段与曹cao如出一辙,与北汉刘备刘皇叔联合,以周瑜为大都督,在赤壁大胜曹cao,拯救南楚于危难之中,刘备也获得了荆楚之地,获得喘息之机,在卧龙诸葛亮的辅佐下,准备进军西蜀,三国鼎立的时代即将到来。 飘雪纷飞,寒风如刀,曹cao聚拢残军回师许都,他坐在名驹爪黄飞电之上,双鬓已微微染霜,仰望那阴沉的天空,心情颇为沉重,只因在年初之时,自己刚刚罢三公,置丞相,总揽大权,想携此之势一统江东,奈何却遭此大败。 不过此时曹cao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挫败的神情,他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时曹cao旁边的一位中年文士同样显得非常的淡然,虽然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之色,但精神饱满,他的容貌伟美,风度不减,无比优雅从容。 此人自然是曹cao谓之曰“吾之子房”的荀彧,曹cao不经意看了荀彧一眼,随和道:“文若,何以忧虑?” 荀彧微微颔首,回答道:“丞相,此次回朝,怕是朝中非议颇多。” 曹cao的眼睛下意识眯起,挑了挑眉,英气勃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屑,他淡淡道:“文若莫非以为朝中那些大臣会向那孔文举那般不识抬举?我灭他全族自然有我的考虑。”曹cao嘴上这么说,在心中却对荀彧称他为“丞相”不是很满意,这让他想起了逝去的郭嘉,也只有郭嘉这样并不是出身世家大族的谋士才会诚心诚意喊自己一声“主公”吧,若有奉孝在,赤壁之战何至于此啊。 荀彧自然不知曹cao会因为称呼原因而让自己在他的心中多了一分猜忌,少了一分信任,他听到曹cao以诛杀孔融而有些洋洋得意,自是明白曹cao体会到了那种大权在手,予取予夺的感受,但这却不是什么好事,早年曹cao诛杀名士边让之后,导致名声狼藉,当时谋士陈宫协助吕布叛乱也因此发生,不过此时,吕布之流却早已消逝在滚滚历史之中了,未来已渐渐明朗,当年群雄逐鹿的黄金时代已经远去。 荀彧脸上不自然的神色自然让曹cao心中更加不喜,他自然知道荀彧在思考什么,他的嘴角略带一丝苦笑,颍川名门大族荀家出身的这位王佐之才,却心系汉室,实在令曹cao心中有疙瘩,他只能转移话题道:“文若,大战之前听闻你的妻子怀孕,不知你的这个孩子出生没,是男是女?” 曹cao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随和的微笑,荀彧虽然心中有汉室,却不代表他不忠于自己,多年坐镇后方统筹全局的功劳,平衡自己与天子之间的冲突,荀彧可谓劳心劳力,曹cao自然心中清楚,他与荀彧聊起家常,也是自己御下的一种手段。 荀彧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慈爱之色,他本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自己的父亲作为荀家声名赫赫的“八龙”之一,就特别重视对自己的教育,一举一动间都有世家子弟的风范,而妻子唐氏从小与自己定下婚约,成婚之后,持家有道,相夫教子,想不到在大战之前又怀孕了,这让荀彧非常开心,此时荀彧想起自己快要出生的孩子,自然面露慈爱之色。 荀彧恭敬的回道:“多谢丞相关心,若为男子,便取名为荀粲。” 曹cao见荀彧依旧这般恪守礼节,心中暗赞一声,不愧为名门荀家之后,举手投足间都有世家大族的风度,他淡笑道:“文若此次回许都,可好好的陪陪你的妻儿,别太担忧了,万事有我。” 荀彧听到曹cao的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感动,以及一丝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愧疚,出身世家,且如今为荀家宗主,自然要为整个家族考虑,曹cao想要大举“唯才是举”的诏令,这可真的会大大削弱世家大族的利益,荀彧当然明白唯才是举的好处,与南楚的那科举制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这科举制还是掌控在世家手中,这却是失去了科举制应有的作用。 南楚能在大汉的兵锋下苟延残喘,与一些新奇的制度脱不了关系,不过有些想法在荀彧看来,却太不符合实际,当然从南楚流传出来的一些日常用品却造福了整个中原,据说这都是项家之中的一位后人的功劳,总的来说,在南楚,世家大族的力量同样强大。 许都,尚书令府邸,唐氏无比疲惫的望着怀中的这个刚刚出世的孩儿,这是个男孩,他出生后只是大声地啼哭几声,然后便露出迷茫呆滞的神色,他的那双眼睛浑不似孩童那般天真无邪。 唐氏那风韵犹存的脸上含着一丝慈祥的微笑,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幼子的异常,只是亲昵的抱着幼子,而小荀粲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爱,他眼中的不安渐渐消去,然后却像思考过多,消耗了仅有的一点体力,居然酣睡在了母亲的怀中。 唐氏不知道她怀中幼子的身体之中却多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她还在企盼着自己最爱的夫君从外回归。 荀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古风浓郁的世界,他的脑中拥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记忆,或许前世不过是南柯一梦,刚出生时那种母子之间血脉相连的亲情却令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庄周梦蝶,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呢? 第二章 荀彧之子 荀粲想不明白,索性就放弃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发现了一个令自己无比惊讶的事实,那就是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荀彧! 荀粲前世虽然没有研究过历史,但那本脍炙人口的《三国演义》还是读过的,荀彧可是曹cao帐下第一谋士,长于内政,善用阳谋,却因为阻止曹cao进封魏公而被猜忌,似乎曹cao赠送食物给荀彧,荀彧打开食器,里面空无一物,所以服毒自尽,荀粲没读过正史,自然不知道在历史上,荀彧是以忧薨,即因为忧虑而死,而那是在赤壁之战几年后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是三国的什么年代。 记得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时,是在冬雪之中,皑皑的白雪铺满了整个府邸,父亲从雪中归来,面带风霜之色,双鬓微白,但容颜无比清朗俊秀,看到母亲时,便露出了那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随意将身上斗篷递给侍女,便有一阵好闻的熏香气味散出,不愧为“留香荀令”。 然后,他记得父亲宠溺的抱起了自己,面露慈祥之色,而自己的几个哥哥却在一边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自己,这让小荀粲心中感到非常的充实,这样不带一丝复杂情愫的亲情才是至真至诚的爱。 几乎在一瞬间,荀粲就接受了自己的父亲,前世的记忆太过支离破碎,真的如同梦境一般,在那样的梦中,所有的人都在为利益挣扎,冷漠无情是梦境的主旋律,如今陡然感受到父母对自己无私的爱,荀粲几乎感动要哭出来,然后幼儿那难以控制的身体惯性让他大哭起来,仿佛是认生一般,随后他又感受到脑中一阵疲倦,忍不住睡了过去,嘟嘟的小脸无比可爱。 荀彧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之色,旋即想到自己刚刚出生的幼子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而后唐氏将小荀粲抱在怀中,哄了一会,便对荀彧道:“夫君,还没给孩儿取名呢。” 荀彧早就想好了,他颇为郁闷的摸了摸胡须,淡淡道:“取名为荀粲。” 荀彧的六子荀顗在一边看父亲郁闷的模样,颇为没心没肺的笑了一声,他不过七八岁,除了荀粲外属他最小,平时也比较顽皮,如今看到自己的弟弟将向来优雅从容的父亲弄得很郁闷的样子,他感觉非常的好笑。 荀彧很疼爱六子荀顗,只因原本他就是荀彧最小的儿子,如今长子荀恽已经成才,娶了曹cao的女儿安阳公主为妻,又当了虎贲中郎将,虽然可惜这个长子没学到自己的谋略的精髓,但也勉强算得上文武双全,足以继承荀家,次子荀俣也已经出仕,家中只剩下五子荀诜与六子荀顗,他能不疼爱这些可爱的孩子吗?要知道,自己的三子和四子可是夭折了。 不过,荀彧看到七八岁的小孩嘲笑自己时,便狠狠的用眼一瞪,荀顗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脸色瞬间变成肃穆的模样,用无辜的目光看着父亲,荀彧看到此时此景,不由抚须大笑,心中的忧虑也渐渐散去,自己的这个六子,可真是一个机灵鬼。 再看看荀顗身边的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不斜视,身带凛然正气,充满了世家公子的气度,荀诜酷爱法律,学那律法之书倒是学出了一番成就,整个人也显得刚正不阿,令人心折。 荀彧微微点头抚须,心道祖父有八个儿子,并称为“荀氏八龙”,希望我的几个儿子也要向过世的父亲那一辈一样,个个成才,这样我颍川荀氏才能永远繁荣昌盛下去,任凭掌控这天下者是谁,也必定需要重用我荀家之人。 时间慢慢向前推移,荀粲发现自己成为幼儿之后,变得无比嗜睡,似乎只要一深入思考就要沉睡似的,不过自己的记忆力却是出奇的不错,所见到的东西仿佛可以随意在脑中播放一般。 在自己的百日宴上,荀粲终于了解到了这是什么年代,居然已经是建安十四年,这让荀粲心中顿时感到无比紧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父亲会在这几年中死去?看父亲虽然略有沧桑之色,但精气神很不错,好端端的一个中年美男子,起码还可以活个十几二十年,如果因为人为原因而无端死去的话,荀粲实在无法接受。 随后荀粲又在心中感慨自己真的有点生不逢时,如今北方已定,那群雄并起的黄金时代却已经过去了,正所谓英雄老去,美人迟暮,而自己却刚刚出生,不过以后那名士风流的魏晋时代却在向自己招手,竹林七贤、司马氏与曹氏宫廷争斗、三国之间的尔虞我诈,蜀国还有那智胜于妖的诸葛武侯,吴国的美周郎怕是活不过这几年了吧? 觥筹交错间,却听宴席中的一位文士用略微沙哑稍显阴沉的声音说道:“南楚与我北汉对峙长达百年,想要征服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事情。” 荀粲脑中顿时一片浆糊,刚刚还想到吴国,什么时候又冒出南楚这个国家,这难道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三国了吗? 那位谋士的容貌只能算中上,冠下的头发已是灰白,比之荀彧沧桑之色更浓,他穿着素雅的袍子,脸上有一丝微红,显然已经略微有些醉意,是以突然忘却了自己的略微尴尬的身份,直言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此时又听到宴席上的另一位谋士幽幽的说道:“文和是在责怪主公不听你的谋略,所以导致赤壁大败吗?” 年迈的贾诩似乎一下子被这句话惊得酒醒,举杯轻抿,而后云淡风轻的笑笑,道:“公达此言差矣,诩自不敢妄议丞相军略,丞相兵不血刃取下荆州,携此之势平定南楚亦是正确的选择,只是少了些运气。”事实却是,曹cao不听贾诩先消化荆州,再南征的策略,导致赤壁大败,连荆州也岌岌可危。 荀攸听到这话,心中暗道一声老狐狸,若论明哲保身,这贾文和当属主公帐下第一人。 第三章 历史偏差 尚在襁褓之中的荀粲偶然间听到算无遗策的贾诩与自己家族的荀攸之间的对话,稍加推测便已经明白,原来这江东竟然成了南楚之地,还和汉朝对峙百年,一时间荀粲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无法理解这段似是而非的历史。 不过荀攸这个可以当自己大伯的从兄却让荀粲稍加注意了一点,荀攸,字公达,乃是父亲的侄子辈,却比父亲还大了五六岁,与父亲关系亲密,善阴谋诡计,继郭嘉之后,乃是曹cao最信任的谋主,世人将这两位荀家的顶梁柱称之为“二荀”。 此时荀彧见宴席中的气氛有些僵硬,自然明白大家都想起了赤壁兵败的事情,于是他用那清朗淡定的声音说道:“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国事,文和、公达也勿要相争,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为丞相谋,自当要齐心协力。” 荀彧在曹cao阵营中的影响力可谓巨大,他有着崇高的品德与自我修养,一举一动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担当尚书令多年兢兢业业,被人尊称为“荀令君”,在不久前曹cao要增荀彧食邑千户,还要授之以三公,荀彧却让荀攸推辞了十几次才作罢,像这样道德与行动上的完美君子真的让人无法不敬佩。 贾诩与荀攸听到此言,不由对视一笑,一些小小的摩擦却消失不见,贾诩望着跪坐在主位之上的荀令君,简贵的汉服,头戴纶巾,整洁的须髯,清朗伟美的容貌,这“留香荀令”在容貌上倒真的不比那“掷果潘安”差,在当世,怕是只有那“顾曲周郎”可以与之媲美吧。 虽然贾诩很欣赏荀彧这样的人杰,却不代表他会像荀彧这样恪守礼节,永远一丝不苟的模样,这实在是太累了,他只要潇潇洒洒过这辈子就行了,至于国家兴亡,与我何干? 在百日宴结束之时,北汉丞相曹cao也送来贺礼,表达了他对荀氏一族的看中。 而后建安十四年春三月,曹cao率军至谯,作轻舟,治水军。秋七月,自涡入淮,出肥水,军合肥。辛未,令曰:“自顷已来,军数征行,或遇疫气,吏士死亡不归,家室怨旷,百姓流离,而仁者岂乐之哉?不得已也。其令死者家无基业不能自存者,县官勿绝廪,长吏存恤抚循,以称吾意。”置扬州郡县长吏,开芍陂屯田。十二月,军还谯。 同时,孙权令周瑜攻击曹仁,瑜、仁相守岁馀,所杀伤甚众。仁委城走。权以瑜为南郡太守。刘备表权行车骑将军,领徐州牧。备领荆州牧,屯公安。 时间很快到了建安十五年,荀粲虚岁已经三岁了,受幼小的身体影响,似乎装嫩撒娇成了他的本能,荀彧与唐氏都非常疼爱这个幼子,荀粲的聪颖可爱让荀彧非常的满意,当然还有那个不安分的六哥荀顗,他可是最调皮了。 一个静谧安详的午后,荀粲独自一人呆在书房之中,柔柔的阳光从外面洒了进来,他正在偷偷翻阅家中的一些藏书,除了写在竹子上的书之外,还有纸书,并且数量还不少,这让荀粲微微疑惑,记得三国时期似乎纸还没有完全普及,荀粲此时站在一张椅子上,他摸着椅子的扶手,又想到,似乎三国时期大家都是跪坐啊,怎么会有椅子? 他随意翻着史书,突然看到南楚史上有一位项羽的后人叫做项少龙,这让荀粲雷得外焦里嫩,难道这是《寻秦记》衍生的世界?不对啊,项少龙怎么可能是项羽的后代?史书上项少龙的传记颇为语焉不详,只说他是因为急于铲除江东世家而被推翻,但他似乎鼓捣出了很多超越时代的东西,最后总结说,南楚的这位皇帝不务正业,只爱奇技yin巧,要引以为戒。 看到这里,荀粲那粉雕玉琢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大约明白了,这项少龙估计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却不想阴沟里翻了船,在历史中还被立为反面典型,荀粲可不想这样,他所要做的,就是融入这个时代,保持自己家族的繁荣,活出自己的潇洒,至于什么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种远大的理想还是放在嘴上喊喊,唬唬人吧。 事实上,三国之中,荀粲最钦佩的谋士还是贾诩,似乎谋士有三种境界,一是谋己,二是谋主,三是谋天下,贾诩真可谓达到了谋己的巅峰程度,几乎每一计最重要的目的都是在谋己,至于谋主与谋天下,只能算是兼顾,当然,这位乱国毒士的阴险毒辣的计策也让荀粲很是向往,在黑暗之中阴人的感觉可是非常不错的。 荀粲一边看书一边用偷偷从鹅身上拔下来的鹅毛制成的笔蘸墨水批注,这是他的习惯,他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一个秘密,他所看的书,似乎都可以出现在梦境之中,每天晚上睡着后,在梦里面记忆所读的能容,第二天起来就会特别清晰,不过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自己特别嗜睡,会给人一种无比慵懒的感觉。 但是,荀粲的心中始终萦绕着一朵阴云,随着大脑的渐渐开发,适应了身体之后,前世的记忆通过梦境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有时在梦里会回到前世的那个世界,特意看了三国志之后,模糊的知道自己的父亲会在建安十七年阻止曹cao晋封魏公而“以忧薨”,想到这里,荀粲那慵懒的样子已经消失,他一定会让父亲好好活下去。 荀粲记得去年自己生了一场大病,灵魂仿佛都碎裂一般,在模糊的记忆里,荀粲与唐氏一直守在自己身边,那种浓烈的血脉亲情让荀粲感受到了父母对他的爱,最后病终于好了,他逃过夭折的命运,但身体却异常瘦弱,因此他这个幼子更加受到荀彧与唐氏的溺爱。 荀粲享受着这样无私的爱,更加决定要改变父亲的命运。 第四章 三岁能诗 古朴典雅的院落之中,有亭榭楼台,荷花小池,池中白鹅嬉戏,一派闲适安逸的氛围,荀彧仰躺在藤木制作而成的躺椅上,衣着简贵,漆黑的长发仅仅末端有些微白,长发仅用一根簪子绾起,手中拿着一卷古籍,亭外有几名侍女候着。 荀彧旁边还站立着一人,名为陈群,为人清尚有仪,雅好结友,有知人之明。他原本就是颍川陈氏家族成员,娶了荀彧的长女为妻,如今为侍中,领丞相东西曹掾,深得曹cao赏识。 陈群对荀彧的态度非常恭敬,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荀彧的女婿,更因为荀彧此人的修养,他对荀彧恭敬道:“令君,不知你对丞相晋封魏公此事如何看待?” 荀彧听闻此言,眉头不由微皱,目光略带深意的扫过陈群脸上那谦恭的神色,只是淡淡道:“丞相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所以我认为,丞相不应该这么做。” 陈群眉头微皱,面露担忧之色,他非常了解曹cao,知道若是荀彧这番话传到曹cao耳中的话,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荀彧见陈群担忧的模样,只是淡淡道:“长文不必忧虑,丞相雄才大略,明辨是非,必定会听我一言。” 此时,正在交谈的两人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少年与一个儿童的交谈声,原来是荀彧六子荀顗与幼子荀粲,在柳条清扬的树下,青草遍布的地上,荀顗抓着不过三岁的荀粲的小手,宠溺的笑道:“弟弟,爹爹说你天生聪颖,哥哥倒是不信,今天,我要来考考你。” 荀彧看到自己的孩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说幼子聪颖只是因为小荀粲很短时间内就学会了怎样叫人,那一声声奶声奶气的“爹爹”都让荀彧非常开心,去年那一场大病痊愈更让荀彧怜惜自己的这个幼子。 荀粲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慵懒的神情,那眼皮仿佛沉重的抬不起来一般,对于这个调皮哥哥的逗弄,他也懒得理会,几个哥哥中,还真的只有这个最小的哥哥愿意搭理自己,不过想想也是,其他几个哥哥都有自己的事业了,谁来和小孩子玩? 荀粲懒懒道:“哥哥,你说。” 荀顗一只手抓着荀粲,另外一只手拨弄着飘动的柳条,望着荷花池中嬉戏的白鹅,又望了不远处亭中的父亲与姐夫一眼,只是惬意道:“弟弟,你听好了,看到池中的白鹅了没有,你可不可以用鹅来做一首诗?” 荀顗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大,显然他是故意这样做的,自己当然知道这个弟弟的妖孽之处,今天就让爹爹见识一下弟弟真正的聪颖。 荀粲依旧一副慵懒的样子,他无聊道:“又是作诗,哥哥,可不可以别这么无聊。” 荀顗不怀好意的捏捏弟弟rou嘟嘟的小脸,对弟弟低声道:“快点,下次偷偷带你出去玩,如何?” 荀粲一听,心里一动,他的身体虽是小孩,但灵魂怎么说也比身体的年纪大个十几岁,因为年纪小,根本不准出府,如今有这个调皮哥哥带自己出去,那可真是好极了,他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大汉风气。 荀粲慵懒道:“哥哥,挺好了,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 荀顗听到这几句,眼睛都亮了,虽然在他看来,这诗还是非常幼稚,但弟弟这才三岁啊,还没蒙学呢,能作出这样的诗,那可真是天生奇才! 荀彧、陈群二人只听到荀顗让荀粲作诗,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微微摇头,让一个三岁小儿来作诗,那可真的非常困难,尤其是荀粲还没有蒙学,这却是在故意为难自己的弟弟了。 而后荀粲那副慵懒懵懂的样子在荀彧看来就是典型的不懂什么叫做诗,连诗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怎么作诗? 荀顗乌溜溜的眼睛狡黠的转动着,在荀彧与陈群都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大声吟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弟弟,你作得可真是好诗,比爹爹强多了,爹爹可不会作诗呢!” 荀顗那稚嫩清脆的声音让荀彧与陈群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原本还悠闲的躺在那儿的荀彧不淡定的从躺椅上起身,脸上带着一抹惊奇之色,难不成这诗还真的是自己那个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幼子作的不成? 陈群的脸上也颇为惊讶,据他所知,荀彧的几个儿子都颇有干才,却没听说过有什么诗才的,他望着荷花池中的白鹅,轻吟道:“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妙哉。” 陈群又看了不远处的那两个小儿,不由对荀彧说道:“令君,此诗我看是顗儿作得吧,毕竟粲儿不过三岁……” 荀彧一边向那里走去,一边苦笑道:“长文有所不知,顗儿虽然也是天资聪颖,但却极为贪玩,在书院里总是惹祸,若是他有此等诗才,我岂会不知,倒是粲儿,出生一月便能言,而且非常懂事,不哭不闹。” 陈群见荀彧说着说着脸上那忧虑的神色仿佛消失一空,足见他对这个幼子是真的疼爱到了骨子里,陈群心中更加奇异,对不过三岁的荀粲好奇心更重。 十二三岁的荀顗见父亲向这边走来,不由面露得意之色,仿佛引起父亲的注意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他当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只见荀顗对荀彧有板有眼道:“爹,弟弟的这首《咏鹅》作得如何,这可都是我的功劳,那破书院的老师还说我不学无术,真是大错特错啊!” 荀彧听到这话,不由佯怒道:“顗儿,你又妄言了,颍川书院之中的老师都为当世鸿儒,况且,为父问你,粲儿这诗才真的与你有关?” 荀顗见父亲发怒,不由挠了挠弟弟的手心,荀粲的嘴角勾出一丝无奈的弧度,这个哥哥啊,还真是机灵,不过爹爹也不过是假装发怒罢了,在荀家,荀彧永远是个慈父,而真正的严母却是唐氏。 荀粲感受到哥哥的小动作,不由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道:“爹爹,真的是哥哥教我作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