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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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秦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苏淮安,目光也跟着暗了下来。 秦婈一边摩挲着小皇子的背脊,一边把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话,放在心里道:韫儿,其实你还有个舅舅,阿娘刚怀你时,便想着让他来当你的老师。 他是镇国公世子苏淮安,是执法严明的大理寺少卿,也是永昌三十四年的金科状元郎。 他才高八斗,他满腹经纶…… 阿娘是真的不信他会叛国。 想着想着,秦婈的眼眶便红了,胸口也跟着疼。 三年前的那些流言蜚语不停往她耳朵里钻。 秦婈连忙背过身,缓了缓,深吸一口气。 小皇子刚换院子,今日的午睡实在是难上加难,他忍不住翻了个身,拽着秦婈的衣裳道:“阿娘。” 秦婈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瞳仁,不由笑道:“睡不着?” 小皇子攥着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开口,“阿娘陪我睡,行吗?” “那就能睡着了?” 小皇子点头。 两人在景仁宫,那便随意多了。 秦婈遂了他的意,在他身侧躺下,用两根手指阖上了他的眼皮。 萧韫起初不停翻身,小腿小胳膊上下左右打转,最后还是窝在了秦婈怀里。 躺一会儿,一大一下的呼吸就轻了,袁嬷嬷进屋加炭火,看着眼前睡相一般无二的两个人,不由笑着低声感叹:“怪不得太妃会那样护着。” 这便是母子缘分吧。 傍晚时分,景仁宫主院里正是一片其乐融融,秦婈就听外面齐声道:“奴才给陛下请安。” 秦婈的嘴角微僵。 她小声叹了口气,拉着萧韫走到门口,柔声道:“臣妾给陛下请安。” 萧韫也规规矩矩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萧聿看着他俩,心间仿佛有热流划过,便道:“都免礼。” 诚然,他今日埋首批了一天的折子,就是为了晚上能同她俩吃个饭。 盛公公在外面招呼小太监道:“去尚膳局通报一声,陛下今儿在景仁宫用晚膳。” 坐下后,萧聿十分自然拉过秦婈的手,“景仁宫住的惯吗?” 秦婈道:“臣妾一切都好,谢陛下惦记。” 萧聿看了眼萧韫道:“多了个人要照顾,累不累?” 秦婈道:“大皇子性子乖巧,臣妾不累。” 他们说着话,萧韫的目光却落在桌下,他爹娘的手上,眨了眨眼。 尚膳局陆续送膳食进来。 皇上在这,秦婈自然不能眼里只有儿子,所以她的目光大多还是放在那人身上。这让萧聿莫名受用,他抚了一下她的肩膀,“先用膳。” 萧聿看着她俩吃饭的模样,忽然想起她刚有孕那时—— 他俩的子嗣来的不顺,萧韫是在他登基后才有的,那阵子她总是没胃口没精神,他还以为是她病了。 太医诊出喜脉那天,她整个人都傻了,当着外人的面,连平日最重视的规矩都忘了。 她一遍一遍道:“三郎,真的吗?真的吗?” 夜里还会让他摸她的肚子,然后问,“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动?还要等多久?” 她问,他答,他们在坤宁宫说了半个晚上的废话。 平心而论,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他一点都不比她少。 那是他盼了好多年的长子。 思及此,皇帝喉结一滚,忽然觉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好。 日子还长,她先养着萧韫,等他们感情再深些,等他立储后,他会再给她一个孩子。 男孩女孩都好。 掌灯之时,袁嬷嬷看出皇帝今夜是想留在秦婕妤这儿过夜,便先一步把小皇子拉走。 小皇子恋恋不舍地看着秦婈,一步三回头。 秦婈只能狠心不看他。 烛火摇曳,萧聿正准备更衣,就听盛公公敲门道:“陛下,奴才有要事禀告。” 萧聿道:“进来说。” 盛公公推门而入,看着秦婈欲言又止,显然是想让她回避,秦婈立马起身道:“那臣妾先出去吧。” 萧聿却道:“直说便是。” 得了话,盛公公也无需藏着掖着,便直接道:“陛下,今夜是薛大人求见。” 萧聿慢声道:“他可有说何事?” “薛大人说……好似找到了苏、苏……”盛公公斟酌了下用词,才道:“好似寻找了罪臣苏淮安的线索。” 话音甫落,秦婈心里咯噔一声。 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他果然还在查苏淮安。 萧聿起身,垂眸看着秦婈的眼睛道:“朕今夜就不留在你这了,改日再过来陪你。” 秦婈眸色不改,恭敬道:“陛下记得注意身体。” “嗯。”萧聿脚步一顿,回头拉过她的手,摸着那冰凉的指尖,眉宇微挑道:“冷?” 秦婈红着脸答:“臣妾衣裳薄,确实有些冷。” 萧聿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眼睛,和身上薄薄的中衣,道:“冷就在屋里多放点炭火,你风寒才刚好。” 秦婈躬身道:“臣妾知道了。” 萧聿一走,她整个人如脱力一般地坐回到榻上,久久不能回神。 第39章 温情 阿娘是不是在想父皇。 四周阒寂,一片皑皑白雪。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萧聿眉宇微蹙,颔首看着手中的奏折。 苏云氏,也就是苏景北亡妻之墓,昨日竟有被人祭拜过的痕迹。 薛襄阳躬身道:“微臣无能,竟让苏淮安再次逃了,还请陛下降罪。” 薛襄阳面色不显,实则早已气得牙根发痒。 他纵观自己半生政绩,不说功标青史,史官亦要赞他一句嘉谋善政。 苏淮安此人,绝对是他的一大污点。 三年前明明奄奄一息,却能在牢狱中突然消失,三年后,他居然还能绕过层层围堵,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祭拜亡母, 曾任大理寺少卿的苏淮安,怎可能不知云氏陵墓旁会有人把守,他能来,便是根本没把刑部的布防当回事。 萧聿转了转手中扳指,沉声道:“城门守卫查过了吗?” 随薛襄阳一同前来的,还有兵部侍郎贺长之。 贺长之上前一步。 “臣已调取了今日出入城门的记录,疑人有二,皆是商贾,分别朝南、西南而去。”贺长之抖了抖袖口,躬身继续道:“苏氏余孽此番来京,行事不避耳目,定是另有所图,臣虽知这二人极有可能是障眼法,但也不排除他就是捏准了这个心思,将计就计。” 与熟知律法的聪明人斗法,难免要多想几层,但有时多想,却不一定是正解。 薛襄阳深吸一口气道:“臣恳请陛下,准许臣走一趟西南。” 苏家叛国一案虽由多方共审,但人却是在薛襄阳手里丢的。且是三年都没找到。 京城百姓常把此事当笑话讲,不是说刑部大牢能变戏法,就是说他薛襄阳独吞了苏家的钱库,放走了苏淮安。 薛襄阳做梦都想捉拿苏淮安雪耻。 萧聿看着薛襄阳道:“朕准了。” 薛襄阳道:“微臣领命。” 俄顷,萧聿看着贺长之道:“既然薛尚书去了西南,那贺侍郎便留京调查此事吧。” 贺长之道:“微臣领命。” 二人退下,殿门缓缓阖上,萧聿偏过头,扬起下颔去眺望窗外明月。 男人目光漠然,可握住杯盏的手却越来越紧,骨节隐隐泛白。 他这是回来了。 萧聿翻出信纸,提笔落字,折叠好,沉声喊道:“盛康海。” 盛公公脖子一伸,小声道:“奴才在。” “速速交给淳南侯,片刻不得耽误。” 盛公公道:“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铮——” 子时钟声敲响,眼下已是高枕而卧的时辰。但仍有人彻夜不眠,比如养心殿勤政的皇帝,比如,准备二月会试的考生。 一般来说,乡试过后,地方考生都会来京租个院子备考,当然,穷一点的,还会合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