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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安帝一拍龙案,怒道:“朕说不行就是不行!” 冯皇后赶紧出来打圆场:“皇上、皇上息怒,今天大年夜呢,您看看,吓得孩子们都不敢说话了,太子毕竟年轻,偶尔糊涂也是难免的,原是我这做母后的不是,平日对他关心少了,不急,慢慢说给他听,他总会明白的。” 众王子与公主一起起身,跪伏于地:“父皇息怒。” 贺成弘更是道:“太子素来对国尽忠、对君尽孝,父皇今日要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陷太子于不忠不孝之地,太子心中也是难受,父皇素来是疼爱太子的,求父皇体恤。” 肃安帝余怒未消:“你们一个个都替这个逆子说话,你们看看,他那样子,像是会领情的吗?没心没肺,果然是和姬姓之人一般模样。” 他又想起了他的姬皇后,是的,姬家的人,都是那么无情,当年她拔出剑,当着他的面切开了脖子,她的血溅在他的脸上,她美丽的眼睛睁得那么大,死了还望着他,那一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她有多狠心。 他望着贺成渊,冷冷道:“太子,这个事情,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要怎么做,不需朕再提醒你。” 贺成渊站了起来,对着肃安帝略一躬身:“儿臣喝多了,有点醉了,父皇请恕儿臣先行告退了。” 言罢,他不待肃安帝再发话,径直走出了大殿。 身后传来肃安帝愤怒的声音:“贺成渊,你这个逆子,你走,走了就别回来见朕!” 贺成渊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从温暖的长明宫中出来,外面的风吹着,夹着雪花扑面而来,落在贺成渊的眉间,凝结成了霜。 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宋太监从内间追了出来,为贺成渊递上了他的鹤氅:“天怪冷的,快披上。” 贺成渊默默地接了过来,抖手披上。 宋太监叹气:“好好的年夜饭,怎么吃成这样,殿下,不是老奴说您,您何苦总是当面刺皇上的心呢,要知道,这些年,皇上心里也苦,毕竟是亲生的父子,您过会儿再进去,哪怕什么话也不说,皇上就知道您服软了,给皇上一个□□下来就好,别倔着。” 贺成渊拂了拂身上落下的雪花,淡淡地道:“不,不进去了,他们一家人,夫妻和睦、父慈子孝,我算什么呢,凭白给人添堵罢了。” 他举步走开了,在雪地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雪越下越大了,在他的zwnj;身后慢慢地把脚印覆盖,仿佛没有留过什么痕迹。 —————————— 夜里的雪在窗格子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大姑说,今年的除夕夜,雪下得格外大,但我觉得,还是比不上我们青州那边,年初的那场雪才叫大呢,那时候爹您还在北山大营,那雪把瓦片都压坏了。”方楚楚一边在陶罐里捞着rou圆子,一边笑道。 “什么我们青州?”方战纠正她,“楚楚,我们不过在青州多住了几年而已,这里才是故里,你快改过来,我们长安才对。” 桌子上摆了一个铁架子,上头吊着陶罐,下面的小炉子里燃着木炭,陶罐里的汤水咕噜咕噜地沸腾着,吃得方楚楚鼻尖都出了一点汗。 “什么我们长安,别人都当我是乡下来的,才不认我是长安人呢,有什么要紧,爹您别瞎讲究。”方楚楚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咿咿唔唔地道。 “你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姑娘,吃都没个吃像。”方战笑骂着,却还不停地把菜推到女儿面前,“来,多吃点。” 他一边吃着,一边感慨地道:“上一次在长安过年的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点大,你祖父抱着你吃饭,你还揪着他胡子不放,那时候多热闹啊,你祖父祖母、我们一家、你二叔一家,唉,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过两年,你出嫁了,就爹自己一个人过年了。” 老父亲说着说着,还自己伤感了起来。 方楚楚“嗤”了一声:“爹,您真是的,这么好的日子,就不能想点开心的事儿吗?你放心,我出嫁了把你带上,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大年的。” 方战笑骂:“说什么傻话呢,被人听见了要笑的。” 他忍不住看了方楚楚一眼:“郑三前两天还写信来了,说他在安西军中作战勇猛,立了军功,被上峰嘉奖了,说不得过年就要提拔他了,不过,可惜啊,安西那么远,爹还真舍不得把你嫁到那边去。” 方楚楚挥了一下手,生气地道:“爹你胡说什么,我才不要嫁给郑三,他那么笨,我看不上他。” 方战点头:“看不上郑三,那我们再看看别的zwnj;。我已经交代你大姑和姑丈了,看看这京城里有没什么合适的世家子弟,别的不说,人一定要老实,才能受得了你这娇纵性子,还有你二表哥,也答应在南湖书院好好帮你找找,若有家世清白的读书人,那是最好,那里出来的人大多有几分出息,将来你也能跟着享福。” 方楚楚听得手都抖了一下,筷子上夹的rou圆子都掉到了地上,她娇嗔道:“爹你够了,这些话怪吓人的,你别说了,再说我都吃不下了。” 方战瞪她:“什么吓人,我和你说,好好听爹的话,找个本分的人家赶紧嫁了,别和那个那个谁的搅合在一块儿,小心生出事端来,听见没有?” 方楚楚扮了个鬼脸:“那个那个谁谁谁呀?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