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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青这下明白了为什么他老老实实地去上了竞赛培训,也毫无怨言地接受了住校生活——这是一种妥协。 郁青平时会帮润生捎些东西。而傅工每过一段时间也会过来一趟,给润生送些日用。如今郁青和润生上下学不再一起走,连午饭也不在一处吃了——润生身边的饭搭子换成了竞赛班的同学,而进了新班级的郁青也自然和新同学坐在了一起。 这似乎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可难免让郁青觉得有些失落。也不知道现在润生三顿吃食堂,有没有对饭菜更习惯一些。 礼拜天周蕙下班路过江滩的时候恰好遇见了靠岸的渔船,买到了一大筐新鲜的江虾。全家人齐心协力忙了一整日,把虾按大小分出来,全部收拾干净了。 大的剥壳,用盐和一点点白酒稍稍腌了,裹葱姜末和面糊炸了虾球。小的洗净去了籽,加盐煮好,放在阳台外头晒虾皮,这样冬天做汤和蒸蛋时就有小虾皮吃了。余下的,虾头熬油,虾籽熬酱——不管是下面还是蒸菜,这都是提鲜的美味。 星期一,郁青的饭盒里装了满满一整盒虾球。哪怕过年也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四时节令不等人,本地的江虾,最肥最美也就在这秋日短短的十来天罢了。 所以午休铃声一响,他就跑去食堂等润生了。 润生和同学一起进来,看见郁青冲自己过来,明显有些意外。他皱眉道:“谁又欺负你了?” 郁青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话音未落,润生的另一个同学从打饭的窗口跑回来,垂头丧气道:“完蛋了,今天的菜看着可不怎么样。” 郁青已经好些天都没能好好和润生说话了,闻言赶忙道:“要么一起吃吧,我今天带了炸丸子。” 润生还没等说什么,他身边一个生得矮壮的同学就兴奋道:“是rou的么?” “虾丸子。”郁青认真道。 那个同学赶忙道:“我还没吃过虾rou做的丸子呢,谢谢啊。” 食堂这天的主打菜是萝卜和土豆,汤是稀得像水一样的番茄蛋花汤。润生额外买了份青椒rou丝,可只吃了一口就吐在了旁边。 别人问他为什么,他不悦道:“猪rou有股sao味儿。” 他身边的同学夹了一口:“还行啊,你那舌头也太挑剔了。” 郁青把饭盒打开,往中间推了推。大家这下都兴奋起来,纷纷伸出筷子去夹,一面吃一面惊叹虾球的好吃。润生见别人夹得欢快,微微皱了皱眉头,把饭盒拿起来,往郁青的米饭上拨了一堆虾球。 那个矮壮的同学赶忙道:“我再来一个……” “人家一口没吃都被你们先吃光了。”润生冲他同学淡淡道,又转向郁青:“我们吃几个尝尝就行了,谢谢。” 谢谢是很见外的话,润生以前从来都不和郁青说谢谢。郁青微微一愣。 润生那个同学闻言有点儿不好意思,郁青回过神,赶忙说没关系,反正这么多,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五个半大小子围在一起吃饭,一饭盒虾球只够塞个牙缝儿。郁青见润生只吃了一个,又把自己米饭上的虾球给他夹了几个。 润生看了他一眼,却没动筷子,而是扭头和同学讨论起了竞赛的试卷。 他们边吃边七嘴八舌地聊一道很难的竞赛题,郁青插不上话,只能低头默默吃饭。 等到大伙儿都吃完,他抬起头,发现润生的餐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而那道被润生说有sao味儿的青椒rou丝,也早就被少年们瓜分干净了。 几个男生相约去图书室刷题,润生却说让他们先走,说完拿起郁青的饭盒,向水池那边去了。 郁青认识他好多年,知道他这是心情又不好了。可能让润生不高兴的原因很多,难吃的饭菜只是小事,家中变故和学习压力也许是更主要的原因。竞赛班确实太累了。而且作为朋友,这段时间他也确实没能陪润生好好聊聊天。 润生洗好饭盒回来,对郁青道:“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回去了。” 郁青赶忙道:“对了,你缺不缺什么东西,我下次带给你。” “没什么缺的。”润生还是那种淡漠的样子。 郁青对他这样子也并不往心里去:“是虾球不好吃么?我看你都没怎么吃。也是,热过之后就不脆了……” 润生抬头看了他片刻,终于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和脆不脆有什么关系。话说回来,你干嘛那么大方。” “他们是你的同学嘛。” “我的同学怎么了?”润生不悦道。他顿了顿,终于小声嘟囔道:“我自己都没吃到几个。” 他肯抱怨,就是不生气了。郁青轻松道:“你喜欢吃这个,我明天再带些过来。或者这周末来我家吃吧,我妈说要再买点儿大青虾,正好周末我jiejie回来。” 润生的神色有些低落:“再说吧。” 郁青和他一起往外走,搜肠刮肚地想要安慰他:“什么再说啊。你只是住校,又不是不能回家……” 润生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不明白。“ 郁青不解道:“是因为你现在要和傅工住了么?” 润生一愣,声音里有点敷衍的意味:“是啊,回去就是面对傅哲。他不想看见我。” 他现在背地里不叫傅工爸爸,连叔叔都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