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上次安排的林医生是老人病专家，有必要让他回y城，给老太太做一个全身检查。

    赵糯看似是在陪着老太太看电视，但是萧大舅说的话自己也竖着一个耳朵听着，听完对老太太的病情也有了个大概猜测。

    感觉喉咙间哽着什么东西，老太太年龄这么大了，还要遭这个罪。

    子供向的动画片时间都比较短，不一会儿一集羊出没播完了，电视上没有动画片，老太太的眼神四处乱转。

    李温蘅和萧大舅正在说话，说到明天把老太太接去y城医院做一个检查。

    老太太眼神落在李温蘅身上，忽然一亮：“这不是隔壁家的二狗吗？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玩？”

    赵糯听到老太太对李温蘅的称呼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看着李温蘅的眼神带着几分揶揄。

    李二狗沉默片刻，“我来找糯糯玩。”

    “诶！”老太太忽然叹口气，看着李温蘅语重心长的说：

    “二狗，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和糯糯之间没有好结果的。”

    “你和糯糯之间有门第差距，糯糯是宰相千金，你只是个宰猪户，她爹是不可能同意你们的事。”

    李·宰猪户·二狗，再次沉默了。

    第六十四章 我看到了你的消息

    也不知道老太太最近看了什么电视剧, 心里给赵糯和李温蘅安排了一出宰猪户x丞相千金的苦情虐恋戏份。

    一口咬定两人之间有门第差距，看着李温蘅一口一个二狗放弃吧。

    李温蘅张口刚说一个字，老太太又是一段苦口婆心的劝导, 最后李温蘅干脆闭着嘴巴听老太太说话。

    赵糯努力憋笑，可是弯弯的笑眼还是惹来李温蘅几个哀怨的小眼神。

    不知何时, 萧大舅搬来小板凳，给李温蘅一个, 高大的身躯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认真“挨训”的样子, 可怜中又带着几分好笑。

    几分钟羊出没下一集开始了, 老太太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到电视上，李温蘅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赵糯也能伸手揉揉自己僵硬的脸蛋, 忍笑时间长了，脸甚至还有些酸疼。

    她余光看到李温蘅也松了口气, 想到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赵糯忍不住又笑了。

    忽然男人抬眸，浅色的眸子仿佛带着吸引力。

    两人目光空中交汇, 赵糯楞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对上那双眸子时, 下意识竟然想转移视线。

    就在这时, 她听到男人声音响起：“糯糯你还记得之前给姥姥看病的那个林大夫吗？”

    赵糯脑海快速闪过几个身影，老太太之前住院时，主治医生是一个中年秃头男人，姓刘。

    刘大夫治了老太太将近一个月时间，后面医院换了一位林大夫来, 据说是这位林大夫是老人病专家，也和赵糯详细说过老太太的病情，还多次嘱咐赵糯要格外注意老人身体。

    她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好, 虽然不能说事无巨细记下来，但是大致都会记得，尤其这些事还是关于她最亲的人。

    赵糯刚想问李温蘅怎么忽然提到林大夫，又听见男人说：

    “我在网上和林大夫预约了，明天我们一到医院林大夫就会给老太太做一个全身检查。”

    赵糯听到他的话张张口，能立刻给老太太看病，这本来是件开心的事，但是此刻赵糯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温蘅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抿唇沉默一瞬，说：“我拜托梁启盛帮我预约的，他可以……提前约到。”

    赵糯张张口，最终轻声说了声：“谢谢。”

    昨天晚上她还生气李温蘅因为梁启盛欺骗自己，今天就收到人家的帮助，赵糯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纠结，以及一种莫名的愧疚。

    她之前还要和李温蘅一刀两断，现在又这样……

    赵糯心底格外复杂，但是又好奇李温蘅是怎么知道姥姥生病，还二话不说开车带着她回来。

    她抬头看看不远处的男人，他不知道在回什么消息，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打，连挡住眼睛的碎发都没有理会。

    另一边，

    萧大舅看看李温蘅又看看赵糯，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他也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最终什么也没说。

    大舅妈端来两碗手擀面，小青菜带着少些油水，最上方还点缀着碧绿色的小葱花，热气悠悠向上飘过。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给你们做了点面条。”

    大舅妈说着从一旁的筷笼中拿出两双筷子，递给两人。

    赵糯道了声谢，虽然大舅妈嘴挺碎的，但是手艺还不错，晚上也适合吃这些清淡的。

    白菜打卤，爆炒白菜不需要什么技巧，但就是这种家常的味道让人最熟悉。

    赵糯和李温蘅吃饭都是很安静的人，屋子里除了电视机传出的动画片声音，就只剩下大舅妈说话声：

    “我们不如你们在城里吃得好，平常就吃这些，但是这林子里能有什么山珍海味，你说是吧糯糯。”

    大舅妈声音有些尖锐，再加上话中若有若无的笑意，赵糯听着就有几分怪异，但是想着吃人嘴软，便什么也没说。

    可大舅妈显然不是一个会停下的人，她又换了个话题说：“糯糯，从y城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啊？”

    大舅妈语气中很是好奇，赵糯便随口答了句：“两个半小时。”

    从y城到问水县最快要两个小时，但是养殖场在附近的农村又是林子里，还要多加半个小时。

    “糯糯你这次来是来接你姥姥去y城检查的吧？”大舅妈又问，话里还带着几分试探。

    赵糯点点头，同时又好奇大舅妈想说什么，余光忽然瞥到沙发上看电视的小孩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大表哥一家平常住在县城里，从县城来看萧大舅一家时，要坐专门跑县城和农村的面包车，大舅妈应该是想让赵糯把大表哥一家捎带回县城。

    赵糯想着反正还要回县城给姥姥拿衣服，这也只是个顺路的事，张口刚想应下来，忽然听到大舅妈说：

    “糯糯我就直说了吧，你也看到了，场子就三间能睡人的屋子，我和你大舅一间，你哥他们一间，你姥姥一间，这实在是没有地方给你们睡了。”

    “你要不吃完饭就和你姥姥回y城吧，现在才八点半，九点往回走，十一点多就到家了。”

    赵糯愣了下，

    “不是我想赶你走，但是家里实在是没地方睡啊，而且你这来的太突然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大舅妈嘟囔一句，忽然又想到什么，又说：“要不这样，你们开车去县城住，在楼上过一夜也行。”

    赵糯张张口刚想说话，萧大舅先她一步出声了。

    “现在林子里的路不好走，出点事怎么办？”

    “那他们睡在哪里？”大舅妈高声反问，还瞪了萧大舅一眼。

    “这床上怎么睡不开，老太太那屋横着躺三个人绰绰有余。”萧大舅瞬间拍板定下。

    大舅妈还想说话，萧大舅瞪她一眼，“之前你妈和你哥一家来了，四五个人怎么就能睡下了？”

    大舅妈瞬间不吱声了，赵糯本来想说他们可以回县城的，但是萧大舅已经招呼大舅妈让她去拿被子。

    老太太看完一集动画片，李温蘅和赵糯还在吃饭，老太太双眸转了转，目光落在李温蘅身上。

    “二狗你怎么还吃上饭了，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

    李温蘅已经能自动忽视老太太对自己的称呼，笑着回了一句：“等我吃完饭，我和糯糯有些话要说。”

    “哦，那你记得躲好啊，别被其他人发现，毕竟你现在和糯糯——”老太太眼睛在四周转了圈，看了眼屋子里众人，对李温蘅半捂着嘴做了个偷偷说话的姿势，“是偷偷在一起的。”

    偷偷说话的声音，只是全屋能听见而已。

    这一晚上，李温蘅不知道听到老太太几次问：“二狗，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没回家？”

    如果不是知道老太太现在记忆混乱，李温蘅都要以为老太太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不过幸好晚上睡觉时，老太太没有再突发什么把李二狗赶出去的兴致，她只是要求自己睡在外面，她身为大人要“保护”两个孩子。

    赵糯睡在中间，李温蘅靠墙，农村的床偏宽，横着躺下三个人绰绰有余，大舅妈之前也是找借口不想让他们留在这里过夜而已。

    夜晚静悄悄的，黑夜拥抱着大地，细小的鼾声忽然在屋内响起。

    农村里不在乎什么窗帘，月光穿过玻璃落在石灰地上，在微亮的光芒下，屋子里的东西仿佛都加上一层模糊滤镜。

    赵糯本来是侧躺面向老太太，可是老人的鼾声让她有些难以入睡，她翻身试图这样让声音变小。

    转过身的那一刻，赵糯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明明黑夜中一切都模糊不清，但那双眸子发亮，像是落了星星一样。

    在微弱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他轻轻弯起的唇角，温柔又安静。

    人在安静的环境中，尤其是深夜，会思考很多，赵糯就在想他看没看到自己发出去的那段话。

    赵糯不知不觉中，问了出来。

    “看到了，但是我不会记住。”

    男人低沉的声音，好像在一望无垠的黑夜中冒出的星星，划破黑色的天幕。

    赵糯愣了瞬，抬眸落尽男人温柔的眼眸中，那一瞬间，她好像来到浩瀚寂静的星海。

    就在这时，她又听到：“所以即便是看到了，我也不会回复你那段话。”

    赵糯张张口似乎想说话，但最终抿唇，什么也没说。

    屋子中再次陷入安静，除了老太太的鼾声没有别的声音。

    赵糯闭着眼呼吸平稳，看似是睡着了，李温蘅侧躺着静静地看着小姑娘安静的睡颜。

    忽然赵糯睁开眼，两人眸子在空中对视，赵糯问：“你怎么知道姥姥生病了？”

    “大舅也给我打了电话。”李温蘅回，他没有多说，这一句也够了。

    赵糯眨眨眼，过了会儿轻声说了句：“谢谢。”

    李温蘅没有应她，反而是问：“那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赵糯愣了下，那双眸子看过来，有几分可怜。

    李温蘅说话时很轻，像是没用多少力气，可赵糯似乎能感受到他说话间的热气。

    赵糯张口刚想说话，一道女声插过来：

    “你们背着我说悄悄话，哼。”

    不知何时老太太的鼾声已经停下，赵糯扭头对上老太太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糯糯，你有小秘密了，都不想告诉我了。”

    老太太的语气带着几分孩子气，赵糯有些哭笑不得，出声哄老太太：“没有，我们就是睡不着聊聊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