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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娘晚饭时吃了不少,又在车上眯了会儿,这会儿倒不急着睡,倚在窗边的灯下翻银红给她描的绣花样子。自打二太太说开春后要让她跟众姐妹一道儿去习字绣茶,宁娘便日日跟着银红都她针线。可惜银红自己手艺也一般,宁娘跟着学了半天,也就学了几招基本的手势,心里多少有些急。 春晴走过来劝她道:“小姐早些休息吧,窗边冷风嗖嗖,这里不比咱们江南,夜里可冷着。” 到底是北方,不比南方和暖。虽然已经开了春,一到晚上还是冷风阵阵。好在屋里烧着炭火,一时倒也不觉得。 秋霁正在给宁娘和琳娘铺床,也笑着插嘴道:“那些花样子小姐明日再看便是,若嫌不够看,回头我再给您画几张。只别凑在灯下看,小心熬坏了眼睛。” 琳娘听她们说起绣花也来了兴致,扔下手里的五彩络子就凑到宁娘身边来:“jiejie最近在绣花?也教教我可好。我手太笨,教绣花的李绣娘总骂我。” 宁娘自己也是半桶水晃荡,哪里敢托这个大,只能苦笑道:“我都两年多没摸针了,母亲说开春后要我与你们一同上课,到时候只怕我还不如你呢。” 琳娘不禁苦着一张脸:“唉,到时候我只能陪jiejie一同挨骂了。” 宁娘觉得她着实有趣,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琳娘其实长这么大,很少与人这般亲近。她是庶出,母亲又不太得宠,虽靠着二太太有几分体面,终究只是个妾氏。她又随了母亲胆小,平日里对着旁人连高声说话都不敢,自然总是做那被忽略的那一个。 如今与宁娘几番接触下来,倒觉得这个四姐比之从前可亲了许多。且她这般小出门在外,自然心慌得很,有个jiejie在旁边照应着,她便安心不少。当下便有些撒娇地扑到宁娘怀里,只咯咯笑个不停。 宁娘原本一只手支在窗边,被她这么一扑手便向外一歪,不小心就撞开了窗子。外头的冷风顿时灌进屋内,宁娘赶紧伸手去拉窗子,眼睛下意识地往下面院子一瞧。 只这一瞧,她便觉得有些许不对。 此时已是戌时,客栈里虽住得满满当当,但大部分客人都已回房休息。天寒地冻的,院子里怎会有这么多人走动。 既是有这么多人走动,怎的却不怎么发出声音。方才她与琳娘她们说笑,可是一点儿也没听到下面的动静。若不是不小心开了窗户,哪里知道下面竟有这么多人。 且这些人也不大像店里的伙计,七八个人聚在一处儿猫着腰前行,哪里像是好人。 这该不会是家黑店吧?宁娘脑子里一下子蹦出这么个念头,吓得手一抖,窗户便关得有些大声。春晴赶紧问了一句:“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夹着手了?” “没有没有。”宁娘赶紧掩饰住自己的失态,装作关心道,“不知修哥睡了没有?” 秋霁便笑道:“四少爷与五少爷一房,就在斜对面,想必早就睡了。五少爷也不是爱玩闹的性子。” 宁娘只干笑了两声,也没心思再去研究绣花图纸,催着琳娘早早上床,又叮嘱她:“这里可不比家里,多穿些衣服的好。万一冻着了可是不美。” 琳娘不知宁娘的用意,只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只脱了外头的褙子,穿了里头的夹袄上了床。 宁娘存了一肚子的心事,生怕夜里睡着后会出事,便索性和衣而睡。屋里也让丫鬟们点了一盏豆灯。 虽则上了床,宁娘还是不敢入睡,强撑着自己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如此折腾了大半夜,倒也没啥特别的动静。 睡到了下半夜,宁娘已有些支持不住。刚想要合眼休息,却突然听见一声异常的响动。那像是什么金属类的东西掉在地上,咣当一下并不十分响,想来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夜深人静时,这么点声音听着也特别刺耳,宁娘一下子就听进了耳朵里。 她吓得立马睁大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那豆油灯往屋里看了一圈,见琳娘和几个丫鬟都睡得香,想了想便轻手轻脚下了床。 她本就穿戴整齐,只是此刻头发微微有些散乱,首饰也尽除去。若是换了古代女子,必定不肯就这般出门。但她毕竟是现代人,于礼教多不在乎,何况危险临近哪顾得这许多,满屋子看了几眼,也没找着趁手的工具。只能先拿起角落里放的一只小圆凳凑和着用。 这圆凳大约是给孩子坐的,倒也不甚大。她拿在手里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道缝隙向外张望。 外头走廊里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这会儿正是好梦时,除了她之外大约不会有人还醒着。 宁娘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毕竟这客栈究竟有没有歹人她也说不清楚,总不能为了这么点怀疑就去把二老爷和二太太叫醒吧。若她真这么做了,只怕人人都要当她当初那一撞把脑袋给撞坏了。 就在宁娘进退两难时,走廊对面的一扇房门竟也翕了开来。宁娘借着廊里微弱的光线定睛一看,就见门缝里露出半张朗哥的脸来。 姐弟两个显然同时看到了对方,瞬间愣了一下。朗哥到底是古人,还恪守着礼仪,刚准备退回屋里,宁娘却耐不住冲了出来,冲着他急急道:“五弟,此处有歹人!”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