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葛林看完镜头拍下的内容后, 总觉得有一丝违和感，但是具体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是眼睛。” 这话一出，导演也回过味来。 按理说乔萱的眼睛是加分项，但是这剧本中女主后期是处于失明的状态，这么明亮生动的眼睛，真的不想一个盲人的眼睛。 乔萱眉头紧皱，这一点确实是她的疏漏，虽然她在拍摄时尽量不让自己眼睛乱转，但还是跟真正的失明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在接下来的拍摄中，乔萱尽量把自己往那方向靠，但是效果不尽人意，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点。 葛林知道现在也拍不出他想要的效果，干脆就先让乔萱休息去找找感觉。 但如果乔萱不能尽快找到感觉，那会严重拖累剧组的进度。乔萱的压力非常大，急得额头连夜长出了一个痘痘。 剧组也没了之前那种轻松的氛围，众人脸上嘴角的弧度都低了几分，整个好像都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影。 最后乔萱选了一个最笨的办法，那就是让自己适应在黑暗中生活的感觉。 于是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直没用上的眼罩。 当初她带过来的时候，就是为了放置晚上室外的灯光的，没想到来到这里之后，基本到了晚上九点之后，外面就一片漆黑了，这眼罩就一直搁置，如今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这眼罩的遮光效果极好，乔萱带上眼罩后，一点都感觉不到现在是白天。 乔萱非常满意，然后开始了在黑暗中行走的第一步。但是出师不利，乔萱还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床尾的角上。 “嗷！”乔萱疼得嗷嗷叫。 她捂着自己被撞到的膝盖骨，脸上因为疼痛都皱起来了。 其实在戴上眼罩之前，这房间内的各类布置她在心中是有张图的，但是在实际遮上眼睛之后，真的要步步小心。 因为掌握不好尺寸，不知道大概走到什么地方应该转弯，什么地方会碰到障碍物，所以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艰难。 她双手伸直，在身体的正前方四处摸索，脚也慢慢地一步一步往门口方向挪动。 在这移动的期间，乔萱因为不怎么熟悉在黑暗中行走，碰倒了很多的东西。身体上的各个部位也撞到了房间内的家具和装饰品。 等乔萱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对比起有很多障碍物的房间，宽敞通透的走廊的行走难度指数只有一颗星。 乔萱一手摸着墙壁，一手向前在空气中慢慢摸索。 她现在是能感觉到眼睛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了，以前都没有有这么深切的感受。 她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摸索朝楼梯方向前进，脚也慢慢地往前探，看是否到达了楼梯区域。 突然她右手碰到了一个障碍物。 最开始乔萱以为是走廊尽头的墙壁，但是她手下的触感明显不像是墙壁的触感，还带着一滴温热，更像是人的胸膛，感觉还挺有料的，她的手还小小的摸了一把。 容衍看着在他胸前不安分地乱摸的手，眼神一暗，最后视线停留在乔萱的脸上。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乔萱的耳根有些发红，手如碰到了火焰一样，飞速地收回来。她下意识就想把眼睛上的眼罩给摘下来，但是在准备摘下的那一秒，停住了动作。 不行，她现在是盲人，不能遇到什么障碍就想着摘眼罩。 于是乔萱问：“是谁在楼梯这里？” “是我。”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乔萱耳边响起。 在乔萱带着眼罩出门的时候，容衍就已经站在下楼梯的区域，为了防止乔萱意外踏空摔下去。 “容衍？！”乔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她以为是她这个样子堵住了容衍回房间的路，然后就侧过身子，“你是要过去吗？” 容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准备以这个状态下楼？” “对，之前是我做的准备工作还是少了，真正体验一下看不见的生活对角色的把握会有帮助。” 乔萱在接到这个角色之后，她也向江思莹了解过失明之后遇到的困境，当时围读会上她也跟专业的老师对角色进行过分析，她也对角色做了一个非常详细的人物小传。 确实她之前的这些准备工作对角色的理解有帮助，但是在实际的拍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问题。 “你准备去哪里？” “就下楼走走，然后带着小金去周围走一圈。” 容衍沉声道：“嗯，我陪你。” 乔萱马上拒绝：“不用了，我可以。” “多一个人看着，防止意外。我不会干涉你跟小金的活动，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容衍的声音不容置疑。 乔萱被他说动了，没再说反对的话。 容衍让乔萱在这里等一下，然后就一个回房间拿东西去了。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头上多了一顶黑色的渔夫帽，手里还拿着一顶同款的黑色渔夫帽。 他来到乔萱身前，把帽子戴在了乔萱头上。 乔萱感觉自己头上多了一个东西，刚想身上摸一下是什么，就被容衍制止了。 “别动，还没戴好。” 容衍仔细给乔萱调整帽子，在帽子带好后还细心的把她脸颊的头发挽到她耳朵后面。 在挽发时，容衍微凉的指间碰到了乔萱的耳朵。 乔萱耳根发烫，脸颊也有些微红。 注意到她红的滴血的耳朵，容衍扬起微笑，眼中的柔和都要溢出来了。 “走吧。”说完，容衍非常自然地牵起乔萱的手。 在他准备抽手拒绝的时候，容衍开口道：“在找到小金之前，我现在是你的眼睛。” 这句话彻底让乔萱接受了两人现在的牵手动作。 从容衍手里牵过小金，乔萱蹲下身rua了一下小金的毛，柔声道：“小金，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小金蹲坐在地上应和了一声。 因为电影的导盲犬直接就是原来江思莹的导盲犬小金来饰演，所以在这次适应过程中，乔萱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意外失明的人，把自己的日常外出活动都交给了小金。 而在这过程中，容衍也一直跟着乔萱和小金的身边。 小金是一只非常专业的工作犬，在江思莹恢复视觉之后，小金就一直没在做导盲犬的工作。这次乔萱的试验，又让小金开始了导盲犬的工作，这让它有些兴奋。 两人的外出没有惊动任何人。 乔萱跟容衍的打扮非常的低调，小镇的居民们也不会想到这时在路上两个带着大大渔夫帽的人会是明星。 虽然这女的大白天的带着个眼罩，但是这年头谁没个怪癖啊，再说了搞不好是在做什么实验呢。因此小镇居民的视线只是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就马上移开了视线。 一路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但是在容衍提示要过马路的时候，乔萱停住了脚步。 第100章 意外 这是在小镇的大马路上, 来往的车辆并不多，但时不时的会有车从她身边驶过。眼睛虽然被遮住了，但是其他的感官被放大, 她能听到慢慢驶进的车辆声音，也能闻到汽车尾气的味道。 她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切都被汽车有关的气息包围着。 容衍牵起乔萱的紧紧抓着衣服的手, “我带你走一遍，然后你再试着跟小金走一遍。” 在握上乔萱的手, 容衍就被入手的冰凉弄得眉头一皱。今天的天气十分的暖和, 但她的手却凉成了这样。 乔萱亲咬下唇, 右手拇指的指甲在牵引绳上摩擦，她很难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别人身上。 容衍垂下眼睑, 掩下心里的杂乱的思绪，然后认真地看着她说：“相信我。” 他的语气非常的郑重, 仿佛是在做一个十分重要的承诺一样。 他的这句话, 瞬间安抚了乔萱, 让她有些躁动不安的心，一下静了下来。 在容衍的牵引下, 乔萱搭上了这条她看不见的斑马线。 这明明是一段不长的路，但乔萱却觉得走了很久似的。 每一步容衍都走的很慢很小, 乔萱知道他这是在配合她的步伐，同时也考虑到她紧张的心情。 虽然她此刻看不见，但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容衍的手紧紧包裹着她的手。他手掌的温度通过皮肤的接触传到她的手心, 给她安心和支持。 在通过马路后，容衍说：“需要再休息一下吗？” 乔萱摇摇头，坚定地说：“不用。” 她要相信小金，小金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导盲犬, 在江思莹失明的那几年里，小金没少带她过马路。 在不了解导盲犬的时候，乔萱也担心导盲犬是否真的能帮助到失明的人。 其实导盲犬是分不起红绿灯的颜色的，它主要根据红绿灯的位置来判断什么时候该过马路，而如果红绿灯坏了，导盲犬也能根据车辆的噪音和车流，选择恰当的时候带来盲人通过马路。 在小金带着乔萱开始过马路的时候，容衍没有选择跟在后面，他呆在原地看着她跟小金的背影。 现在是绿灯，又正好左右都没有来往的车辆，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过马路时机。于是容衍决定放手，让乔萱跟小金两个独自过马路。 一人一犬，这才是真正的失明后过马路的体验。 但容衍的视线一刻都没有从乔萱和小金身上离开，他的右手也无意识地紧握着拳头，直达乔萱跟小金顺利地踏上人行道，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在出汗。 这次他真的是认栽了。 乔萱牵着小金站在马路对面，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微风吹来，裙裾飘飘，她周身沐浴在金黄色的光晕里，熠熠发光。 旁边小金的柔顺的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也像撒上了一层黄金似的。 容衍有些失神，他只看见乔萱嘴巴一张一合，但他没有听清乔萱在说什么。虽然乔萱此时的眼睛被眼罩遮住了，但是容衍认为，此刻眼罩下的眼睛也应该是亮得惊人。 “容衍，我成功啦！”乔萱语气里尽是欢悦。 马路的顺利通过，让乔萱对接下来的失明生活信心大涨。 他通过马路，走到乔萱身旁，“嗯，我们回去吧。” “嗯。”乔萱点点头。 她牵着小金慢慢地走在前面，而容衍依然守护在她的身后。 跟来时相比，乔萱的脚步轻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