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
她起身抱拳谢道：“多谢世子妃割爱，咱们来日方长，洪州可有不少好戏可看，世子妃最爱的那场戏必然会演。” “庄驸马刚才如此直言，现在却文绉绉的，真是叫人好不习惯。”世子妃打量着她，这个女人在京中非常的有名，常被人谈起的便是她的品行不好。 没出阁的女孩，却和荫德郡王不清不楚，被京中贵女们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外面传的难听，她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不要脸的洒脱只真难得一见。 “办事就是要利索明朗一些嘛，事情办完那当然就得讲究一下，可以显得本官也是深知各种戏码。有些人作恶多端，小小的惩戒，还不足于顶罪。” “世子妃，本官就不打扰了。”庄柔把卖身契往怀中一塞，冲她笑了笑便出门走了。 世子妃看着她离去，半晌才小声说道：“真是个怪人。” 第372章 惹事精 庄柔从世子妃那出来，就看到刘厨娘站在船舱口，有些手足无措的一直在搓手。 刘厨娘没想到世子妃身边的柳儿姑娘会来问话，提到了庄驸马。她哪里知道什么庄驸马，明明半个男子也没遇到，盘问了半天才知道，那说自己是暗卫的女大人，就是驸马爷。 她不知这大昊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奇怪，女人也可以当驸马爷，那男人是不是可以当公主了？ 但也知道，柳儿姑娘过来问，看来是那位驸马爷去给她赎身了。 这位爷办事可真是风行雷厉，这才几个时辰，还发生了水贼上船的事情，她都还能记得自己这种不起眼的小事。 “哦，你已经知道了呀。”庄柔见她等在这里，便把卖身契拿出来递了过去，“等到了洪州，你先跟着我们到衙门中暂住，让大人尝尝你的手艺。至于你女儿家，你只管去看便行，府中其它的杂事也不用做，你有的是时间。” 刘厨娘整个人愣住了，没敢接这卖身契，这是驸马爷的东西，怎么就直接给自己了。 见她不动，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庄柔就把卖身契塞到了她手中，“我用不着这个，你拿着自行处置，不过偶尔有事请你办的时候，别嫌麻烦就行。” “怎么会有意见，只要驸马爷吩咐，小人什么都干。”刘厨娘也说不出什么可以表忠心的话，抱着卖身契一个劲的给庄柔磕头，等起身时发现她早就走没影了。 紧紧抱着怀中的卖身契，刘厨娘不停的喃喃自语，“真是好人，活菩萨啊。” 庄柔去找了史藏，有事时大家都睡的少，不用管时间随时可以找人。她把刘厨娘扔给了史藏，让他派人安排一下，只说是给衙门里寻了个做rou好吃的厨娘。 本来这种只是小事，但以史藏对她的了解，只觉得此事不简单。顺手帮人一把很正常，还把人弄进衙门中就反常了，但又看不出来这厨娘还能有什么作为。 他斜眼冷冷的问道：“你把她带回去干吗？” “没想干什么，她女婿家不是很穷嘛。我在洪州这么出名，不好混进穷人堆里打探消息，有她的话不就省事多了。”庄柔淡定的讲道。 史藏心中暗惊，难道她得到了什么风声？ “你想打探什么消息？不是有衙役去办，用得着还救个厨娘。”他问道。 庄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个你们都不懂？只要流民一多，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总有些妖言惑众的家伙出现。不是教唆流民去抢劫富家，就是让他们去闹事，让官府不得安宁。” “这其中不少是寻常的混子，还有些是土匪强盗等寻机犯案的歹人，更有歪门邪道过来收信徒。反正各路坏人都往流民里钻，都不怀好意的想利用他们。” 她经验老道的说道：“刘厨娘的女婿家太穷，她回去照顾时不容易暴露身份，还能做些吃食去城门口卖。只要城中还能控制流民，不让流民饿如野狼，她就能靠白给点吃食拉拢到人心。” “想要知道什么事，都不用她去问，自然会有好心人来提醒。衙役可没这些人可靠，他们能接触的也就是些混子，哪里能真的知道流民堆里的情况。” 庄柔瞧着一声不吭，只是若有所思冷眼看着她的史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师傅，流民的事还是和我学着点好，绝对万无一失，我绝对不会让洪州出现民乱的。” 没有民乱，那你干脆别回洪州算了…… 史藏很想这么说，但要是说出来，被庄柔知道了大人的计划，她绝对会来捣乱。 看来到时候，只能让这个刘厨娘为大人所用，给庄柔提供假的情报才行。好在她在明，大人在暗，小心提防的话，她应该掀不起太大的浪。 庄柔感觉史藏有些怪怪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和往常不同。 她一挑眉睁大眼睛问道：“你干嘛这样看我，难道洪州此时已经大乱，你们没去救灾！” “当然有救灾，每天城门口都在施粥和发馒头，每日还让酱菜坊送五缸酱菜过来让他们下粥和馒头。”史藏说道，想让她别纠结这个事。 至于还贴心的给酱菜，只不过是不想让流民因为吃不到盐，变得全身无力，到时候想跟着一起造反都没力气。 庄柔却一点不意外，还有些果然如此的神情，“回洪州后我去看一眼，你们这些享受富贵的人办穷人事，我不放心，看过才行。” 史藏觉得她似乎已经准备好，等看过救灾司的救灾情况后，就拿出来嘲笑大人不食五谷不懂民生。 “你别搞事，救灾事大，你老实的听大人安排，别自己乱来。”他同样很担心这家伙捣乱，就希望她能过了年再回来，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 还带了三十万两银子，本来就想让灾民没得吃的，被逼发生民变。现在硬生生多了这些银子，不拿出来花都不行，总不能给灾民办酒席吃吧。 好好的计划，她人都没到洪州，就差点被她毁了。 庄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可从来都是老实干活，从来没有捣乱过，小师傅你摸着良心认真的说。我和大人比起来，那个更靠谱？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我啊！” “是大人。”史藏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 “懒得和你说，就因为你是他的侍卫，没想到你这个冷面无情的也拍起马屁来了。”庄柔气呼呼的说道，裹起斗蓬不再理他，直接回到船舱中了。 史藏也没管她，继续在船头守着，此时已经进入洪州地界，再过半个多时辰便要靠岸了。大人应该都准备好，只等着安王下船了。 等天光大亮时，船终于在洪州的码头停了下来，为了装自己完全不知道此事，码头上半个来接的人都没有。 史藏让安王稍等片刻，马上派人去衙门中告知楚夏，这可把安王气坏了，也不知道早点发个信。他扯着嗓子喊道：“把赵神医也请来，实在不行在船上先治啊！” “安王莫急，已经让人提这事了，请稍等。”史藏说完走到外面，想找一下庄柔，突然看到她竟然已经在码头上，还从船上牵了匹马下去。 他赶快喊道：“庄柔，你要干嘛！” “你们自个忙着吧，我可不伺候他们。我先去城外查看一下救灾进行的如何了，一会自己回衙门就行，不用管我。”庄柔应了一声，骑上马便先跑了。 史藏阴冷的骂道：“这个混帐！” 他还想把庄柔直接带回府上，看看大人是不是有后手，没想到下船就先跑了。 不过施粥处应该没什么毛病可挑，这些灾民现在可都没饿着。 第373章 救灾包子 庄柔骑马直奔城外灾民所在的地方，施粥不可能会在城门口，那样会堵塞住出入城的人群，非常的危险。 而且要是因为吃的不好，粮食不够，大家一窝蜂的冲进了城中，说不定会对普通百姓进行打砸抢。 只要小郡王不傻，就不可能在城门口做这种事，这点脑子庄柔相信他还是有的。 果然，在她赶到离开洪州时自己划定的棚区时，便看到了架势不小的施粥处。明明施粥一天一次，现在大清早的却已经排满了灾民，那边也是炊烟袅袅，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庄柔拉住了马，使劲闻了闻，这味道竟然是rou！ 啊？ 她有些疑惑，大清早施粥的话，一个白天要怎么打发，这不是要放在下午，大家喝了粥可以安心睡觉。早上嘛天亮看得见，出去捉点老鼠蚂蚱，挖些树皮草根填肚也方便。 而且，怎么会有rou香味，难道是城中有人丧葬或是婚嫁，特意大发慈悲弄了两头猪来分给众人？ 她做流民之时，如果遇到有人发rou，那场面可不得了，为了排在前面能领到一块rou，打死人都是常事。 但今天，虽然空气中飘满了rou香，让她这个早上还没吃过东西的人闻得流口水，也没见灾民为了抢rou发生争斗。一个个排得整齐，孩童也是满脸红润的在追逐打闹，玩得非常开心。 庄柔猛的想到了什么，脸顿时变了色，赶快打马来到了施粥处。 衙役们正在忙活着，还请了不少帮工，救灾司的衙役则负责盯着众人干活。他们抬头就看到庄柔骑马而来，赶快就迎了出来，喜气洋洋的说道：“大人，你回来了！” “哦，回来了。”庄柔坐在马上，愣怔的看着这官府的施粥处，二三十个堆了十层的蒸笼正冒着热气，一股股香味扑面而来，棚子后面还有人在卖力的合面做包子。 十几口大锅中是浓得插入筷子都不会倒的浓粥，几乎快和干饭相似了。每人一碗浓粥两个香喷喷的菜rou大包子，这咬一口下去，一股汤汁就能顺着嘴角流。 除了这两样，大盆大盆的酱菜摆在那，每个人都可以夹一筷子，这吃的比去办事时的庄柔还要好。 所有的灾民都一脸幸福，没有半个面黄肌瘦，这是庄柔见过最精神最胖的灾民了。 这时，一个小孩拿着个包子和小伙伴在打闹，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那包子从手中脱落，在地上滚了出去。 小孩大声哭了起来，一个妇人端着粥跑了出来，拖起他便打了几下，嘴里骂道：“你这小兔崽子，跑什么跑！” “包子，rou包子……”小孩哭得鼻涕眼泪流一脸，指着地上的包子哭道。 “还捡什么，都沾了这么多泥，不要了！” 妇人骂骂咧咧，拖着小孩就往施粥处走去，插了个队说道：“大人，我家的包子掉了，小孩不懂事，就再给他一个吧。” 杂役拿了一个包子出来，递给了妇人，要是平时态度肯定不怎么样。但此时庄柔就在旁边看着，他便满脸堆笑和气的让孩童小心点，可别再掉了。 庄柔坐在马上看着这幕，然后从马上下来，旁边的衙役赶快牵了马。她走到了那个掉落的包子旁边，弯腰把包子捡了起来。 包子上沾了不少泥和枯草，她把上面的草捡了捡，弹掉些大块的泥，拍了拍就咬了一大口。 救灾司的衙役急忙劝道：“大人，这个包子脏了，那边还有不少包子。” 庄柔没有说话，只是几大口吃掉了这个包子，目光死盯着那些灾民。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看过去，最后落在了那个带着孩童，又领了个包子的妇人身上。 她的眼神太过骇人，加上百姓本来就有些怕官，不由得心里发毛。而且她竟然捡地上的脏包子吃，这可是官啊，瞧那些衙役对她这么恭敬，肯定是个大官。 官可都是吃香喝辣的人，这人肯吃连他们都不要的脏包子，如此反常必有妖。 救灾司的衙役都觉得后背发凉，这位姐儿可不好糊弄，据说她还是满关心百姓的。但又有些想不出来，哪里做了什么惹她生怒的事。 突然，庄柔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了起来，转身走进施粥的棚子中，拖过一张椅子坐下，“说来听听，现在救灾是怎么安排的？” 衙役们对看了一眼，相互使了使眼色，救灾司的管事衙役才走上前来，抿了抿嘴后说道：“大人，现在按知州大人的命令，一日提供三餐给灾民。之前只是粥一碗，馒头每人两个，酱菜少许。” “前几日库中多了笔救灾银两，想到马上就要入冬，改善一下生活能让大家身体强壮些好过冬。棉衣已经安排织工去做，这几日还是三餐，只不过早上和晚上都是粥和包子，中午给大家提供了烤饼。” 这样的吃法大家觉得还行，有时候是白粥，偶尔会有菜粥。配上包子里的rou食，也不算整天吃素了。主要是也没大鱼大rou，不会被人说闲话，灾民也吃的舒服。 仔细想想，这样应该没有任何差错才对，除了还在发放包子和粥的帮工，衙役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全来庄柔这里站着了。 庄柔扫了一眼众人，淡淡的说道：“从明日起，一天只施粥一次，一锅十斤米，杂粮馒头一人两个。丢失不补，小孩只给一个。” “啊！大人，一锅十斤米那不是稀粥了？”衙役赶快问道，“知州大人要求的是筷子插上去不倒，这十斤那人都可以照出来了。再说一天只吃一餐，怕饿不住啊。”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照得出人来。杂粮馒头顶饿，全用大米白面，你们开酒席啊！”庄柔顿时就怒了，这救的什么灾，按这样的吃法，最多半个月三十万两就得全花光！ 之后要吃什么，难道吃人吗！ 衙役们傻了，这一下就减这么多了呀？ 帮工和排在前头领粥和包子的流民都听到了，全看向了庄柔，都不敢想象，女孩子不是应该善良吗？ 这才刚刚到这里，不像知州大人那样到处查看民情，还给生病的灾民治病送药，给rou送米的照顾众人，马上就要克扣灾粮。 知州大人如同神仙下凡，哪里像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恶鬼当世，完全不把灾民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