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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这消息,霍栖只是挑了眉,轻笑一声,对一桌的狐朋狗友道了声:“放心,现代医学发达,死不了。我们继续玩。” 阮江酒是没死,眼睛却暂时性失明,一条腿也断了,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事业再次跌入谷底。霍栖把他丢在医院,失明的日子里他突然觉得疲倦又茫然,又不想母亲担心,便干脆买了去云洲的票,来到这里秋季的雪山脚下像流浪一般漫无目的地散心。 阮江酒眼前依旧一片黑暗,鼻尖嗅到雪山草原甘冽的空气时,心情平静、平静到麻木。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得知他离开的霍栖会因为一时兴起跟着他来到这里。 “你现在还不爱他,明白吗?”周导拍拍陆白的脑袋,道:“你现在只是无所事事为了趣味才跟着他来,你瞒着自己的身份逗弄他想从一个瞎子身上找乐子,但在这里和他相处的过程里,你爱上了他,自己却没有察觉。” 陆白闻言抽抽,他看向周导,问道:“我在您眼里,真的和这么坏的人这么像吗?”他嘟嘟囔囔道:“我才舍不得这么对我家小曲。” 周导看着少年因化了妆又换了衣服后天真矜贵混杂着点轻浮的纨绔模样,点点头:“特别像。”霍栖就是那种,长着最不世故的脸、却做着最世故最放纵的事情的角色。顿了下他凑过去拍拍陆白肩膀,对陆白小声道:“你难道不好奇你的小曲入戏时是什么样子么?想看就好好拍。” 果然,陆白眼前一亮,点点头:“我一定好好拍。” “开始!” 周导和曲雪郁提前教了陆白怎么走位,陆白便穿着一身搭配得乱七八糟的衣裳,随意踹着裤兜走在草地上,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好奇——就是因为太过百无聊赖,他有些好奇他随手养的鸟儿要做什么,他才来到这里。 远处是耀洁的雪山,近处的草地上却有一条河流蜿蜒向远方流去,削瘦的青年此时正坐在轮椅上,轮椅静静停在河边。 霍栖挑了眉,面上泄出些淡淡的失望——哦,自杀,在别人身上看过太多次类似的戏码,这个青年再来一次也太过无聊。 然而等了半晌,青年却依旧没有动作,霍栖动作一顿,便干脆上前看个究竟。到青年身后,霍栖讶然地眨眨眼:他猜错了,这个青年没有自杀,只是——在放生一些、金鱼? 青年根骨分明的手摸索着伸进透明的袋子,轻轻握住一条金鱼,再将它放进此时称得上冰冷的溪水里。 霍栖在青年身后看了半晌,眉眼里终于沁出些兴味,他开了口,却刻意变了声音:“你把这些家养的金鱼放进这么冷的水里可活不了,就算能活,这里没有它们的天敌,它们可是会变成祸害。” 阮江酒早就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他没听出霍栖的声音,只当对方是无聊的游客,此时便淡淡道:“是么?它们自己废物活不下去,死了也活该。”青年说着转了身,循着声音用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对上霍栖的眼:“既然已经活不下去,你说的变成祸害,也就成了悖论。”声音平静到麻木。 霍栖眉头微皱,他不喜欢青年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样很无聊,于是他便干脆利落地上前——推了青年的轮椅向前几步,将青年一把推进冰凉透骨的小河里。 “啧,抱歉,不小心手滑了。”霍栖挑了眉道。 其实河流只及膝,阮江酒狼狈不堪地跌坐在河里,轻轻“咳”了几声,面颊便泛出些绯红——霍栖看着便眯了眸子:这个青年就是这样,酒色容易上头、情绪也容易上头。他想,这样的模样才好看和有趣么。 阮江酒浑身湿透,依旧跌坐在河里中央,却似乎并未生气,他依旧循着声看向霍栖,淡淡道:“我好像摸到只蟹。” 霍栖挑了眉,便蹲在河边,朝青年伸出手:“哦?给我看看。” 阮江酒却趁机一把拉住对方的腕,猛地将对方拉入河中——“噗通”一声,霍栖狼狈至极地摔在河中,河水将他浇了个彻彻底底,连黑发都湿成一缕一缕贴在额上,并不舒服,他第一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向青年,面上却并未生气,只是显出几分奇异的惊讶、天真与无所适从。 “抱歉,”阮江酒放开对方的腕,毫不心虚地道:“不小心手滑。” 霍栖看着这样的青年眯了眯眸:这个青年以往面对他时总是满脸屈辱与愤恨,不得已向他屈服时是一种隐忍的麻木,现在的样子倒十分新鲜与生动——霍栖想,看着倒是顺眼有趣。 浑身湿透的纨绔看着青年露出兴味盎然让人几乎毛骨悚然的笑,意味深长道了声:“很好。这样很好。” 阮江酒却因为看不到对方,又听不出对方声音,便挑了眉道:“被人捉弄成这样说很好,你脑子有病?”顿了下又道:“不过你先招惹我,我可不会道歉。” “你说得对极了。”霍栖上了岸,直接拉了青年的腕将青年拉上来,看着青年满面湿痕的漂亮的脸意味深长道:“简直不能更对。” …… “cut!” 周导喊了停,曲雪郁的助理便连忙拿了衣服和毛巾上前。曲雪郁发尖滴着水,肩头披着衣服,却有些心疼地帮陆白擦着发:“冷么?” 陆白已经穿了厚棉袄,却因为里头衣服湿着还是觉得不舒服,他鼻尖动动,道:“冷。”顿了下他道:“不过你亲我一下,大概就不冷了。”说这话时他的眸像被洗过一般,黑白分明瞳仁明亮,曲雪郁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轻笑一声,将一杯热姜茶塞进对方手里,又忍不住亲亲对方有些发红的鼻尖,将陆白肩头的衣裳裹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