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礼物

    飒戈魔武学院的试验大楼一共有两座，分别矗立在学院的两端，一座虽然高大华贵，但是建筑风格与整个学院完全不同，从那些未经历太多风雨洗礼的青砖上就可以看出，它建成的时间并不长。另一座试验楼只有五层高，墙壁上布满裂纹，攀爬着红色的火翎藤，大门紧紧的关闭着，隐隐散发出刺鼻的草药味。

    德嘉溟的实验室就在这座显得有些破旧的古老试验楼里，走近以后，羿风几乎不敢相信在奥斯大陆赫赫有名的路南魔导师的实验室居然如此冷清和破落，如果不是魔导师本人曾经亲自指给他看的话，羿风一定不敢敲响那扇铁门。

    随着沉闷的扣门声，德嘉溟从三楼的窗户里探出脑袋，一脸惊喜的样子“你们两个不用上课么？怎么有空来看我？”

    羿风和暗夜面面相觑，只好抬头提醒他“这节课是冥想课，靖基老师让我们到你这里报到。”

    德嘉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大笑起来“是啊，你们已经是我的魔法学徒了，按规矩我要亲自教你们冥想术才行。好吧，你们上楼来吧。”随着德嘉溟的话音，那扇铁门悄无声息的敞开了一条门缝。

    走到试验楼的三楼，羿风和暗夜发现德嘉溟原来正在配制什么古怪的药剂，各种各样的玻璃器皿中呈放着药草、小动物的肢体，还有气味难闻的药水，德嘉溟一脸慎重的闻着手里的那管暗绿色的液体，似乎难以抉择，看到羿风望向药剂好奇的目光，立即把手中的玻璃杯管递了过来“你尝尝看，我配的药水味道对不对？”

    羿风吓得后退了一步“那是什么药水？”

    “确切的说，这不是药水，是我仿造‘龙翔九天’制造的一种饮料，我用地龙的血液代替翼龙血液的成分，也加入了一些可以提升魔法能量的药剂，虽然颜色和‘龙翔九天’不大一样，但是我相信效果应该差不了多少，你尝尝味道是不是一样？”德嘉溟洋洋自得的说。

    羿风立刻一直退到了楼梯口前，拼命的摇头“那天的‘龙翔九天’都是你一个人喝掉的，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味道？”生怕魔导师会逼自己喝下这杯颜色古怪、气味令人作呕的东西，羿风已经决定在不得已的时候，还是逃离实验室好了。他实在想不通，这杯可怕的药剂哪里和‘龙翔九天’相似？他相信，如果‘龙翔九天’是德嘉溟做出的这种效果，即便真的可以提高魔法值，也绝不会有人愿意买，哪怕仅售一个银币。

    德嘉溟无奈的摇晃着手里的药剂，一脸不解的神态“奇怪了，为什么加入地龙的血液这饮料会变得这么腥臭？难道是我加入的蟾蜍尿液太多了？”

    当不良魔导师抬起头，却发现连暗夜都悄悄退后了几步，对他手中的玻璃杯管表示出明显的嫌恶，只好放下药剂，苦笑着自我解嘲“看来天才都是寂寞的，没有人能够理解啊。”

    暗夜微皱着眉头，冷冷道“我们是来学习冥想术的。”

    德嘉溟“噢”了一声，却开始介绍起自己的实验室“这座试验楼全部都是属于我的，我其他的学徒最多只能到达这一层，五楼是我的卧室，四楼是我的幻兽实验室，三楼是药剂实验室，二楼是魔法实验室，一楼是接待室和我给学生授课的地方。而我所有的危险试验都是在地下室进行的，那里有很多危险的东西，所以你们不要随便下去。反正这座试验楼很大，有许多房间都空置着，你们可以随便选一间做自己的冥想室。”

    羿风不解的问“为什么这么大的试验楼只有你一个人？我看那座新试验楼也很大，你为什么不搬到那里去？”

    德嘉溟露出诡秘的笑容“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新试验楼出现吗？那是因为我曾经在这里进行了一次混合魔法的试验，差点把整个试验楼炸掉。所以其他的魔法老师坚决不肯和我在同一个试验楼里，才在学院的那边建立了新的实验大楼。”

    羿风奇怪的问“你做这么危险的试验为什么不先布下魔法屏障呢？”

    德嘉溟耸耸肩，眼中却闪动着恶作剧成功的光芒“我是故意的，我的试验需要安静，还需要更大的空间，如果我不制造一些意外，他们怎么会乖乖的搬走呢？”

    德嘉溟对自己当年的做法可是得意之极，一直想要好好炫耀一番，现在终于逮到机会立即开始喋喋不休的叙述起当时的经过，以及那些可怜的魔法老师半夜被吓得四处逃窜的狼狈样子。听着着魔导师不断爆发出的嚣张笑声，羿风不得已再次提醒他“魔导师大人，我们是来向你学习冥想术的。”

    被羿风打断了自己美好的回忆，德嘉溟十分恼火，他翻了一眼羿风，冷冷道“你还需要我教你冥想术么？那个小迷幻妖精教给你的可是精灵族的高级冥想术，我只要给你一个安静、不被人打扰和发现的冥想室就行了。”

    羿风对学习德嘉溟的冥想术原本也没有什么兴趣，点点头又说“可是我想，暗夜大概需要你的指导吧。”

    从绿萝蔓森林离开的时候，大长老曾经说过，暗夜一直无法掌握精灵族擅长的自然魔法，而他又一直没有机会得到别人指点，应该也不懂得如何使用体内那强大的暗黑魔法能量。如果是以前，对于可能是魔族的暗夜，也许羿风会心存戒备，但是面对即将再次与异星敌人的战争，羿风只希望能够得到更多有力的帮助。而且在得到了饕餮这样奇怪的暗黑属性的幻兽以后，又成功的得到了暗黑魔法精灵的认可，对于暗黑魔法羿风已经不再如前世那样排斥了。

    德嘉溟认真的上下打量着暗夜，半精灵那看似平静冷漠的黑眸中隐隐透着一丝紧张和焦虑。自小暗夜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精灵不一样，他没有朋友，很小的时候就遭受着同族人的另眼相待，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并不是部落里唯一的半精灵孩子，为什么别人却都排斥他。

    他的母亲是他见过最高贵美丽的精灵，拥有着强大的魔法力量，可是她却生活在族人的冷眼和责难里，他不止一次听见母亲躲在树屋里哭泣，可是在人前她永远那样温柔恬静的微笑。

    他永远记得，当母亲因为自己的缘故被逐出部落的时候，那些精灵门眼中流露出的憎恶，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一定要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因为在他的心底，有一个强烈的愿望，要把那些欺凌和放逐母亲的精灵部落全部毁灭掉。

    母亲带着他在各个大陆流浪，每个精灵部落都如同驱逐瘟疫似的不肯接受自己，而母亲也不敢带他去人类的世界居住，因为美丽优雅的精灵美女会成为贵族们的猎物。

    在那些颠簸流离的日子里，他是那样渴望着力量，在精灵部落居住过的他深深明白魔法的神奇和可怕，所以他渴望能够拥有比精灵族更强大的魔法力量，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施展出一个母亲教给他的最简单的初级魔法。

    暗夜始终相信，母亲对自己一定非常失望，但她一如既往的爱着他、保护他，于是他憎恨自己不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在跟随母亲流浪的时光里，他经受着别人的冷眼和厌恶，只有母亲的怀抱能够给他一些温暖，可是母亲终于还是病了，以精灵族漫长的生命来看，母亲还是最美好的青春妙龄，可是她却慢慢变得憔悴，眼神里也充满了忧伤。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她挣扎着来到了奥斯大陆，在和大长老单独长谈以后，她的生命就那样如同繁花般凋谢了。

    虽然精灵大长老对他很好，但是他却觉得其他那些精灵看他时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厌恶，他渴望着力量、渴望能够报复所有伤害过自己和母亲的人，可是他还是无法在魔法领域有所发展。直到那天大长老告诉他，要他到人类的世界里寻找属于他的力量，起初他还以为这是大长老在找借口摆脱他，可是大长老告诉他，这是她母亲的遗愿，也是他的宿命。

    他并不明白大长老的意思，但是他知道，精灵是不会说谎的，作为长老更不会信口开河的编造母亲的遗言，所以他满怀希望的走进了人类的社会，期望得到强大的力量。能够在飒戈魔武学院的招生考核中有那样的成绩他并不意外，因为母亲曾经说过，自己的身体里藏着未曾发掘的能量，只是他还不懂得如何使用。所以他是那样希望在这里，他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因此他才会勉强自己与那些愚蠢又鸹噪的人类相处，现在羿风替他提出了他心底的愿望，暗夜的心里又是期待、又是恐慌，他生怕自己的愿望会再次落空。

    德嘉溟一直望着暗夜沉吟不语，羿风好奇的问“怎么？难道你不知道他应该使用什么样的冥想方式么？”

    不良魔导师虽然知道这是羿风故意在激自己，还是忍不住拍着胸脯自夸起来“开什么玩笑，这种小小的问题能难倒我？也不想想我可是整个奥斯大陆最出色的魔导师和魔法探讨者，什么样的魔法我不会？什么属性的魔法我不懂？就连失传的禁忌魔法我都知道如何使用，会不知道他该如何学习冥想术……”

    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了一番，看到羿风眼中明显的不信任，不良魔导师勃然大怒“好，我一定要把暗夜培养为世界上最强悍的暗黑魔法师，不，是暗黑魔导师！”

    暗夜的脸色一下涨的通红，然后慢慢变得煞白，目光如同寒冰般恨恨的看着德嘉溟“你在说什么？”

    被半精灵眼中强烈的杀意吓了一跳的德嘉溟后退一步，忽然对羿风露出殷勤的笑容“对了，暗夜学习冥想术需要饕餮帮忙，你好像没带它在身上，还是赶紧回去拿来吧。”无视羿风茫然的神情，德嘉溟连推带搡的把他送出了试验楼，然后对他挤了挤眼睛飞快的跑了回去。

    羿风愣了一下，立即明白德嘉溟是想单独和暗夜谈一谈关于他暗黑魔法属性的问题，以暗夜的性格，自己当然还是不要在一旁给他压力的好。至于暗夜学习冥想术需要饕餮帮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借口，说不定因为同是暗黑属性，饕餮真的能够帮助暗夜寻找到掌握身体里隐藏的魔法力量的办法呢。不过他实在有些好奇，德嘉溟要怎样对敏感骄傲的半精灵解释他的魔法属性，并且让他相信并且接受他的说法。

    故意过了一会羿风才带着饕餮慢腾腾的回到试验楼，德嘉溟正在二楼的一个大柜子里翻腾着什么，满屋子都是扬起的尘埃。

    看到羿风回来德嘉溟抬起满是灰尘的脸，指指旁边的屋子“你先到那边让暗夜熟悉一下饕餮，我找一样东西很快就过来。”

    在隔壁的房间里，羿风偷偷的想在暗夜那没有表情的脸上寻找刚才他和德嘉溟谈论的结果，不过半精灵的脸庞，却如同万年古井般没有一丝波澜。羿风只好讪讪的从怀里掏出饕餮放在地上，对暗夜介绍道“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一只暗黑属性的幻兽，它才孵化半个月，没有什么强大的魔法力量，最擅长的是带有侵蚀性的黑雾，我给它起的名字叫做饕餮，希望能够帮助你早点熟悉暗黑魔法。”

    暗夜望向饕餮的目光复杂难明，羿风知趣的笑笑“你先帮我照看一下饕餮，我去看看德嘉溟导师在找什么？”

    回到大柜子前，德嘉溟的整个身体都已经钻进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好不容易终于挣扎的爬出来，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声音里却满是喜悦“终于找到了，这可是在第一次的光暗战争中留下的宝贝呢。”

    羿风吃惊的看着德嘉溟手里拿着的一把奇怪的大刀，让他惊讶的却是大刀上布满的斑斑锈迹和细碎的裂纹，不过从德嘉溟所说的来历看来，这也完全可以理解，近百万年前的东西，能保存成这个样子已经很难得了。

    德嘉溟宝贝似的抱着那把破刀喜滋滋的径自向暗夜走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属性相同的原因，饕餮正在蜷在暗夜的手掌里亲热的对他吐着芯子，而暗夜的表情里也难得有几分温存。

    “给你，这是我送给你的拜师礼。”德嘉溟大方的把那把满是锈迹的破刀放在暗夜手中，笑吟吟的说“不必谢我，谁让你们是我的魔法学徒，我也不能藏私嘛。”

    羿风实在忍不住了“你找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宝贝’？”

    德嘉溟看看羿风和暗夜不解的目光，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真是不识货，这可是当年在天龙王国的国库中珍藏的宝贝啊。是名盗‘上天入地’在一百年前偷出来的，我也是辗转才得到它的，如果拿到古玩店去，可是能够卖到一个好价钱呢。”

    “上天入地？”羿风惊讶的问“我记得天鹰小队就是在为了追捕他才进入潋滟平原的，难道他已经有一百多岁了？”

    德嘉溟好笑的瞪大了眼睛“难道狂鹰没有告诉你，‘上天入地’是奥斯大陆最有名的独行大盗，据说他们是家族世袭的盗贼，大概有数千年的历史了，他们最喜欢偷窃各种奇怪的魔法道具，被他们看上的东西都是极具价值的宝物。谁也没见过‘上天入地’的真实面目，也没听说过他们有失手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王国宝库都被他们光临过，不过这个家族成员却很少伤害人命。只是最近在奥洛哥魔法学院失窃了许多宝贵的魔法资料和道具，他还杀死了两位老师，所以传言‘上天入地’又换新人了，以后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偷窃风格，真是很期望啊。”

    看着德嘉溟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羿风忍不住怄他“你就不怕他会看上你的那些宝贝，偷到你的门上来？”

    德嘉溟神秘的笑笑“你以为我会有什么值得他偷的东西？”

    羿风指指暗夜手中的那把破刀“这不是他从天龙王国的国库里偷来的宝贝吗？说不定他知道落在你的手里，会找上门来啊。”

    “你以为这把刀是哪里来的？是‘上天入地’自己不要了的。”德嘉溟拍拍羿风的肩膀，得意的笑了起来“这把刀是天龙王国建国皇帝的祖先在第一次光暗战争中，杀死了一名高阶魔族的战利品，所以一直供奉在国库里，但是因为它凝聚着强大的暗黑力量，所以没有人能够使用它。相传它的主人是那次战争中魔族的最高统帅，这把刀里有关于魔族神秘力量的秘密，所以‘上天入地’才绞尽心思把它偷出来，可是因为它的暗黑属性太强大，根本没有人能够控制它，更不用说研究它，所以‘上天入地’就把它卖给了黑市的商人，最后落在我的手里。说实话，我原本打算好好研究一下它，可是我发现，只有暗黑属性的魔法力量才能唤醒它，而当它被唤醒以后根本是我无法掌握的。所以最后我也只好把它藏在柜子里，留待有缘人了。”

    他恳切的望着暗夜“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了，希望你能探寻出它的神秘力量，成为一个伟大的暗黑魔导师！”

    羿风忍不住揭穿他“还不是因为它对你而言已经是废物了，你才舍得送给暗夜。我也是你的魔法学徒，你怎么不送我一份拜师礼？”

    被说破了用心，德嘉溟却不着恼，笑吟吟的说“原本你们拜我为导师，应该由你们给我拜师礼，不过我就不和你们小孩子计较了。好吧，我也送你一件礼物，希望你能够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