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婚礼

    无聊地看着玻璃罩子外边的世界，新月连哈欠都懒得打了。探险者们大多数都已经记不清今天是被“关禁闭”的第几天，只知道时间过得好慢，每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只能看着天空和海浪发呆。原本忙忙碌碌的水手们现在更加清闲，只是却没有了打牌的兴致，索拉更是皱紧眉头，把这透明结界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只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灵魂能不能逃回去报信。

    这些日子大家已经将能够想到的所有办法轮番试了一遍，如果不是担心误伤自己，气急败坏的魔导师差点决定将在羿风指导下发明的火yao拿来试试爆破的效果。

    独傲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在它看来，以自己漫长的寿命和正当青春的年龄是决不应该这么早就夭折的，尤其死法还多半是由于饥饿，于是它轮番打量船上的人员，想挑一个看上去最碍眼的作为断粮后第一顿美餐。

    不知不觉间，绝望笼罩住人鱼号上的所有成员，当铁匠握住丝的双手再度悲痛自己居然没能娶到心上人就要死去，不免有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长吁短叹了起来。

    看看大家都有些压抑的情绪，新月忽然跳了起来“我们与其这样垂头丧气的，为什么不举行一场婚礼呢？也算庆祝有情人终成眷侣啊。”看到大家眼睛里都闪动起亮光，新月跳到高处振臂大呼“有没有报名的新人啊？”

    听到她的吆喝大部分人的眼光都望向铁匠和丝，这个动作立刻让丝的小脸涨得通红，慌忙把手从奥斯汀那熊掌里抽了出来，一副生怕被逼婚的模样。红羽却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暗夜，脸上一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羞人的事情。

    “丝，你愿意嫁给我么？”感觉丝那柔嫩的小手忽然离开，奥斯汀却着急起来，索性鼓起勇气跪在丝的面前，神色紧张却严肃地求起婚来。

    在大家善意的笑声中，丝的脸颊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她又气又恼又是羞怯，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你和我的事情都还没有告诉我的父母，怎么能够这么草率地决定呢？”其实大家都不知道，丝的父母虽然只不过小业主而已，可是他们的家族却是整个圣德帝国最根深蒂固的一个，即便是作为旁支子女的丝，在婚姻上也必须尊重父母乃至整个家族的意见，因为联姻往往是巩固家族势力的一个最佳手段。

    铁匠此时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起来“我和你结婚和别人有什么相干？要不然等回去以后我再到你家多提一次婚好了。”

    通过自己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典籍，小龙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人类的婚配，却比铁匠还要熟知一些关于男女嫁娶的知识，此时忍不住哄笑起来，在甲板上翻滚不已“你那叫做先上车后买票……哈哈哈……”

    看到丝的脸色已经转为含羞带怒，新月一脚把独傲踢到船舷边上，上前打起圆场“其实呢，我们现在的状况啊，实在不允许奥斯汀去你家求婚。而且我始终觉得，相爱的人能够有缘相聚，就应该珍惜这个机会。说老实话，现在的局面大家心里都明白，就不必在乎那么多虚名了。如果我们回不去奥斯大陆，你家里的人自然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回到圣德华城，我和路南魔导师一定亲自登门替奥斯汀求婚，加上他现在天空战士的实力，想来你的父母也不会拒绝。”

    丝还是有些迟疑地看看铁匠，虽然奥斯汀对自己一向很好，她也喜欢这个没有机心的大汉，可是对于女孩子而言，婚姻可是一件极其严肃慎重的事情，怎么能在这样谈笑间就匆促决定呢？

    被新月这喜剧性的建议鼓舞，大家都是兴致高昂，海娜大娘一把抱住丝，开怀大笑起来“结婚可是一件喜事，干嘛那么扭扭捏捏的？喜欢他就应了下来，大娘保证让你嫁得开开心心，这辈子都忘不掉。想当初，我还为难了阿喜她爸十几年，可是等他真地离开了，我才后悔应该早点嫁给他，那么我们也能多厮守一段时日了。”说到这里胖厨娘有些唏嘘，仿佛心中满是遗憾。

    丝羞涩地看了一眼憨头憨脑的铁匠，再看看身边那无形的“禁锢”，终于轻轻点点头。

    一旁等着看热闹的水手们立刻欢呼起来，仿佛自己就是那幸运的新郎官。不用别人指挥，整艘船上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新月更是秉承“择日不如撞日”的原则，居然就把婚礼定在今天晚上。虽然丝最初并不同意这样匆忙，可是当新月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要好好把握现在的每一分钟幸福哦。”不知为什么，新月笑容下隐约的忧伤感染了丝，她终于没有再拒绝大家的好意。

    看到大家都在快乐地忙碌起来，羿风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好遵照新月的“指挥”，对新郎进行婚前教育“那个……你真的决定结婚了？”一旁观礼的安脑后立刻冒出了点点冷汗，这个自从转型以后看似很成熟稳重的大好青年，怎么在这时候却表现地像是自己要结婚一般揣恻不安啊？

    “嗯。”铁匠认真的点点头。

    羿风也抹去一把冷汗，原来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做战前动员啊。

    “那么，你就要好好珍惜这段缘分，不要让丝伤心啊。”憋了半天，羿风终于说了一句象样的话，然后才发现这句话如此熟悉，似乎在多年以前也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

    看着负责和新郎谈心的羿风处于神游虚空状态，安嘉公爵不得已接过这项伟大的使命，虽然他还没有奉命迎娶什么公爵夫人，但是出生贵胄世家的他好歹对婚嫁的风俗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而有塞加喀子爵在一旁拾遗补漏，更是很快将可怜的铁匠搅得晕头转向。

    一旁的羿风终于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在记忆里的前世，当自己向新月求婚以后，同伴们也是这样苦口婆心般对自己进行过婚前好男人准则教育。他似乎清晰地看见了美芙那娇媚的眼神，和难得认真的话语“如果真地决定和新月在一起，一定要爱惜她、保护她，不要再伤害她啊。”当时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美芙会在话语里加上“再”那个词，难道自己曾经在不经意间伤害过新月么？只是这些疑虑很快就被战争扰乱，他只知道新月一直守护在自己身旁，这样的感觉令自己心安，可是新月那时候是否开心么？他居然已经没有什么太深的记忆了。

    遥望还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胡乱指挥的新月，此时的她仿佛比自己嫁人还开心，甜美的笑容感染着每个人。这个笑容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当新月坐在自己身前，他们一起驾驭金鹏在海上追逐落日时她那明亮的笑容，那样的她比夕阳还要耀眼、比彩霞还要姣美。只是那段记忆如此短暂，让羿风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怀念，又像是伤感。

    和羿风一样感怀身世的人不止一个，从新月挑头要举行婚礼，到大家起哄开始一起帮忙，黛丝琳虽然一直一言不发，可是碧绿的眼眸中却蒙上了一层薄雾。站在桅杆下，美丽的精灵女郎初次在众人面前施展了她的木系魔法，只见淡淡的绿色光芒笼罩在结实的硬木桅杆上，很快就有一瓣鲜嫩的绿芽冒出头来，它探头四下张望，然后不断伸展扭曲，竟然很快成长起来。一根根蔓藤、一片片绿叶，沿着甲板和船舷四下蔓延，转眼间已经将人鱼号装扮成了绿色的海洋，星星点点的各色野花更是让原本简单朴素的海船上充满了昂昂生机，空气中弥漫着森林里特有的草木气息。

    在新月的鼓动以及船长的配合下，虽然时间匆促了一些，但是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还是格外隆重。尤其有趣的是，在各个不同种族的人们煽动下，新郎和新娘要履行的新婚职责繁琐到了极至，相信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室也不可能经历过如此苛刻的婚礼。在新月的有心算计下，处于兴奋状态下的铁匠和还在迷糊中没有清醒的丝莫名其妙成了她各种游戏的代言人。

    这场婚礼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清晨，原本最浪漫温馨的洞房花烛夜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生，让原本打定主意蹲墙角的新月有些后悔自己做得过了。因为新郎和新娘在进了那间布置格外喜气的船舱后不过是一起倒头睡觉，显然这场婚礼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精力。

    不过尽管如此，不论是被当成演员表演的新人，还是卖力捧场的观众，对这一夜都十分满意。不要说那些美味丰盛的晚宴——海娜大娘和红羽可是把船舱里剩下那点比较珍贵、也就是说现在比较紧张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也不用说首次不限量供应的大量美酒——可惜过了这一夜，水手们原本固定的每日饮酒习俗就此作废了；单说新娘那无以伦比的美丽扮相，就值得大家赞叹这一辈子——因为新月把空间袋里所有的首饰都挂在丝的身上。在羿风看来，丝简直就是一棵烁烁发光的活动圣诞树，而且这颗圣诞树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换一次新装。过了这一夜之后据说还有几件华服没有上身，让魔导师一直抱怨新月浪费资源，否则就凭那空间袋里的食物大家也能多支撑一些时间。

    不过给大家留下最深印象的却是丝第一次出场的装束，那是黛丝琳按照精灵族少女出嫁的风俗，用青色的细藤编织了一件拖地的长袍，头顶只是一个美丽的花环。大家第一眼看见丝的时候，差点以为是来自神之森林的仙子迷路误入凡尘了。看着丝那羞涩却幸福的笑颜，黛丝琳在安斯裂海峡一役后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最后，在“德高望重”的主婚人——路南魔导师大人进行总结的时候，居然说出了一番大家之前没有想到的致辞“今天这个婚礼可以算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婚礼……”看看大家兴致勃勃的期待表情，德嘉溟洋洋得意地继续发挥自己的语言天赋“因为这场婚礼的见证人来自这个世界的四面八方，不仅有奥斯大陆的人类新人，而且还有来自神圣大陆、梦幻大陆、兽人大陆、精灵岛和暗黑大陆的各族精英。我相信，这样的婚礼即便不是空前绝后的，也绝对是应该被撰写在史书里的。”

    听到这样精彩的发言，大家才发现，原本在人鱼号上一起探险的成员真正是聚集了五湖四海的朋友。虽然暗夜的身份还有待于进一步考证，不过暗黑主精灵使和饕餮这只暗黑魔龙都足以代表暗黑大陆了。

    幸福的一对新人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居然开启了各个大陆之间的友情联系，对这段感情更是充满了温情。结局就是，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在第二天中午还处于迷迷糊糊的酒后状态。

    而不良魔导师醉眼朦胧地看着新娘和新郎被拥入洞房，却喃喃自语般对身旁的船长说“你说我们这么伟大的事迹还有机会被世人所知么？”

    不需要别人的回答，德嘉溟已经倒在甲板上打起了响雷般的呼噜，如果不是安嘉公爵强忍住头疼将他扶入船舱，第二天魔导师大人一定会抱怨自己腰酸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