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都市小说 - 我与权臣解青袍在线阅读 - 第10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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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恬放弃同他讲道理,“大人,你同我离开中京吧。”

    池青主望着她。

    唐恬道,“当年事,我也不想查了——此前是我固执,非要同当今天子讨个公道。当今天子——”唐恬叹气,“我要的公道只怕还及不上她一个令狐攸。大人不是已经拿到丹书铁券吗?我家中只有阿爹一人,三族之内赦三死,足足够用了。”

    “唐恬?”

    唐恬的声音极其平静,从千百回思量中凝出一句话,“未知可有荣幸,入大人之妻族?”

    池青主出神地望着她,久久说一句,“我真的疯了。”他这么说完,便躺下去,向里蜷起身体,单薄的背影浑似一柄无鞘的剑,锋刃密布,稍一碰触,便被划伤。

    唐恬琢磨多日的一段话说出口,落这么个结果,简直啼笑皆非。扯一条薄被搭在他身上,放下帐子出去。

    往廊下寻到许清,“大人怎么又醒了?”

    许清扇着炉子,“正常。神魄衰竭正是如此,醒时疲倦,睡时惊醒。”

    唐恬想了想,终于还是忍着羞怯,把方才的事简略说同他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清目瞪口呆,“下官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中台如今需要静心安养。静心!安养!大惊,大悲,大怒都不可——”

    唐恬张口辩解,被许清一手拦住。许清道,“大喜也绝然不可!中台昨日在余山受惊,今日你又刺激,早晚叫你们逼疯了。”

    “此时该如何是好?”

    许清一摊手,“自己闯的祸,自己想法子。”

    唐恬回去时池青主仍是那个姿态,只有短而促的呼吸昭示并未睡着。唐恬在榻边坐了一会儿,拍一拍他肩膀,“大人理我一理?”

    池青主浑身僵硬,被她一拍又往里躲避。

    唐恬蛮劲上涌,扳着肩膀将他拉过来,面朝自己,却见他正将一只手 塞在口中,紧张地撕咬。唐恬大惊,将那只手扯出来,遍布齿痕,多是淡白色,有一二处用力过巨,破肤见血。

    唐恬抓住他的手,勃然大怒,“你疯了吗?”

    一语出口,她便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池青主满目仓皇落到实处,凝作万年寒冰,“对。”他平静地说,“我就是个疯子。”

    唐恬语塞。

    池青主语速极快,“我同裴寂是一样的人,裴寂今天,就是我的明天。你同我一处,总有一日也会同圣皇一样,嫌我贪得无厌,嫌我疑神疑鬼,嫌我盘问你,嫌我管你,嫌我——”

    “别说了。”

    “为何不说?”池青主平静道,“唐恬,若有一日,我从落星台跳下去,不要救我。”

    唐恬两手捧着他极其瘦削的脸庞,迫他同自己对视,一字一顿道,“你不是裴寂。我同圣皇更没有半点相似。我们不会有那一天。你不许去落星台。”

    池青主不动。

    “跟我去一个地方。”唐恬松开他,取外裳同他穿上,又帮他梳通头发,挽好发髻。

    推着轮椅一直到官邸大门口,池青主终于忍不住,“要去哪里?”

    唐恬没好气道,“绑架,我绑了中台阁,谋一大笔银子远走高飞。”

    池青主咬唇。

    唐恬同车夫一道,将他移上马车,说一声“东御街”。池青主靠在车壁上,与世隔绝的姿态,即不问去往何处,亦不问何时归来。

    唐恬也不理他。到了东御街一间铺子门口停下,仍旧将池青主移到轮椅上。

    店铺掌柜循声出来,看见唐恬拊掌大笑,“正要去请,这么刚巧姑娘就来了。”

    唐恬道,“算一下也差不多了,可好了吗?”

    “昨日刚做得。”掌柜引着二人入了内室雅间,斟出两盏茶,分给他二人,“二位稍坐等候。”

    池青主问,“来首饰铺子做什么?”

    唐恬道,“既是要绑架,自是要先寻好销赃的去处,可不是得来首饰铺子?”

    池青主语气平平,“我府里无需首饰抵钱。”

    唐恬一下子被他逗乐,哈哈大笑,“好啦,知道中台阁家财万贯啦。”

    掌柜手捧一只木盒出来,托在掌中打开来,是一支通体素银发簪,簪尾一枚南珠,那珠极大,足有小拇指尖大小。

    “素银配南珠,此簪名——云托月。”

    唐恬道,“大人喜欢吗,这是我给大人的。”

    第59章 答案骗人,骗子。

    池青主满面困惑。

    掌柜道, “日前姑娘拿这颗珠来,画了图样叫咱们铺子里做,前后出了两支都不满意。这一支非是我自己吹牛, 您瞧这用料, 这线条, 这做工,走遍天下寻不出第二个。”

    唐恬托腮, 一瞬不瞬地望着池青主。

    掌柜殷勤地续过茶, 避到外间。

    池青主大睁着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云托月, 仿佛入了一个极深的迷境,久久说不出一字。

    唐恬忍不住道,“大人要不要试一试?”

    池青主眼睫一掀, 抬眼向她, 满面雪白,眼眶微红。唐恬着实不忍心,伸指碰了碰他红通通的眼角,“怎么啦, 收到礼物难道不该高兴吗?”

    池青主直勾勾地盯着她, “为何给我?”

    唐恬笑道,“我前月在海上摸鱼打鸟,一日潜到深海, 遇到一只老蚌, 跟了三日摸到习性, 终于叫我取了它的珠。”她一指簪上南珠,“就是这颗,我见这珠大小光泽俱是极品, 便收了,预备着回中京同大人打个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