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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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暮萧回来一进院儿就听见旁边小跨院里郎朗的背书声,不禁笑了笑,问了下人才知道两个小家伙又犯错了。 说起来,两个孩子实在很聪明,封暮萧觉得,这大概就是采薇说的那个什么优良基因,自己跟采薇都聪明,他们生的儿子闺女也比别人家的聪明,才两岁已经认识了不少字,能背些简单的千字文什么的,这也成了采薇惩罚他们手段。 想到什么,封暮萧皱了皱眉,迈步走了进去,炕桌挪到了地上,采薇正做在炕一头,看着三月四月给两个孩子裁衣裳,孩子长得快,衣裳穿几个月就小了,本来这些府里针线房都是按季送过来的,是采薇嫌样式不够新鲜,自己想了些样子,画出来让三月四月两个裁剪了做出来。 四月前年生了个大胖小子,把王宝财乐的嘴都合不上,三月跟了封良,前两年一趟南下,倒成就了两人的姻缘,要说封良的年纪毕竟大些,比木头还大上一岁呢,前头还娶过一个媳妇儿,过门没多少日子就怀了孩子,可惜命不济,生孩子的时一尸两命的去了,打哪儿以后封良就郁郁寡欢,因他实诚能干身手又好,国丈大人便把他派去了跟着封暮萧,这一跟就跟了这些年。 说起南下那趟,采薇不禁心向往之,真是自在了大半年,如今再想寻那样的自在,却不知什么时候了,采薇其实也知足,知道能有那大半年已是不易,现如今她有家有业,木头也有官有职,自然再也离不开了。 后来想想,采薇觉得,三月跟封良对上眼是那次在西子湖泛舟赏荷的时候,她跟木头划了一条船,封良跟三月在后面一条船上跟着他们,不知是不是三月太高兴了,一个不慎从船上翻下湖中,当时救她上来的还是封良,三月因此病了一场,封良虽不善言辞却请医熬药的,很是体贴。 回了京,封良就到了主子跟前提亲,采薇这才惊觉,自己瞅眼不见的时候,两人已彼此合意,对于封良,采薇开始还有些不大乐意,主要觉得封良年纪大,还娶过媳妇儿,可木头听了她的理由,酸溜溜的哼了一声道:“照你这么说,也嫌我年纪大了?”采薇遂哭笑不得。 两人都乐意,采薇也不能拦着,热热闹闹的cao持着给他们办了事,年初的时候,三月生了个女孩儿,封良也欢喜的不行,正儿八经摆了几桌酒,两口子小日子过的很是热乎,所以说这姻缘真说不准谁跟谁了。 三月四月见姑爷进来,手下的活计也差不多完了,忙收拾了起来,采薇接过封暮萧外头的大衣裳递给丫头道:“今儿怎回来的这样早,平日不到掌灯时分,也不见你的影儿?” 封暮萧扫了妻子一眼,有了嘉泽嘉慧之后,采薇的性子温和了不少,过去那些尖锐棱角都仿佛摩平了,变得温柔谦和,他师弟都说:这女人就得当娘,当了娘,性子脾气自然就变好了,封暮萧觉得,这样的采薇也好,以前的采薇也好,都是他喜欢的采薇。 算算日子成亲三年多了,两人感情依旧很好,也不是没有吵架拌嘴的时候,即便有了,也冷不到一两日,两人便不约而同揭过去,比拌嘴前还要更好些。 封暮萧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可有些事,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就如杜少卿,采薇见他那样儿,就知肯定是有心事了,遂遣了屋里的丫头婆子问他。 封暮萧盯着她颇有些古怪的道:“你不知道,你干哥哥下个月要娶亲了?”采薇一听哪还有不明白他心思的。 说起来事儿也凑巧,杜少卿耽搁了这几年,采薇虽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有些不自在,倒像自己耽误了他一样,前儿回去娘家,她娘跟她说:“听你干娘说,给杜少卿说的亲事成了,是太常寺郑家的二姑娘,我还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等回来一想才想起,可不正是暮萧姨母家的姑娘吗!” 采薇点点头,想起木头那位极品姨母心里就不怎么痛快,当初她怀着孩子的时候,木头这位姨母把木头的大表妹郑如玉送到了国公府这边,说陪着赵氏夫人说说话儿,采薇也没当回事,可后来发现没事总往木头跟前凑,见了面没话也找点话说,是打了什么歪主意的,正赶上那时暑热,采薇便跟婆婆说,要跟木头去郊外的庄子上去避暑。 赵氏夫人体谅她怀着孩子怕热,便应了,等采薇小两口走了,赵氏夫人才觉不对劲儿,问了身边的人,崔嬷嬷才道:“表姑娘没事就往大奶奶院儿里跑,也不知避讳着大爷,怎么说也是未出嫁的姑娘家,大奶奶这是怕有什么事,才躲出去的吧!” 赵氏夫人脸一沉,心说她还纳闷她妹子怎么巴巴把如玉送她府里来了,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虽说觉得儿子屋里除了他媳妇儿,没个人不怎么像话,可也没她什么事,再说,如今儿媳妇肚子里怀着孙子呢,着了气怎么得了。 寻了个由头把如玉送了去,跟她妹子说:“姑娘大了老留在家里难免留出事,及早择个人家的好。”她妹子知道事儿不成了,才给如玉匆匆择了个人家嫁了。 有这档子事在前头,采薇对木头这个姨母没什么好印象,不想倒跟杜家成了亲家,采薇心里知道,虽说过了这些年,可木头对杜少卿跟自己小时候那段情份,还有些撂不下,便没跟他提这件事,谁知他这时候还说出这样酸话来。 其实采薇觉得挺好笑的,这都什么事儿,孩子都老大了,难道她还会惦记着杜少卿不成,若自己跟杜少卿有什么,哪还有木头什么事啊! 见封暮萧目光闪闪的望着自己,采薇却装着不知道说:“大哥哥都多大了,也该成亲了,这有什么新鲜的?”封暮萧脸色都笑容有些挂不住,凑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头搁在她肩膀上闷声道:“这以后成了亲戚,免不了碰上面的。” 采薇斜着眼睨他:“碰面怎么了?本来就是亲戚。”封暮萧道:“我不想你见他。”那语气表情小心眼的不行。 采薇扑哧一声乐了,掰过他的脸道:“我应你,尽量避开他,即便成了亲戚,难免有应酬,可你们男人自然在前头,后头都是女眷,轻易也碰不到面的,碰到了我躲开他也就是了,省得我们家的木头打翻了醋坛子。” 封暮萧一听俊脸也有些红,说到底就是吃醋,侧过头去看她,见今儿穿的分外鲜亮,一件桃红的苏绣小袄,裹着腰身,下面是捏着百褶的八幅裙,两侧垂下裙带,头上挽了一个侧髻,并未戴那些啰嗦簪环,只在上面插了一支绢制的芍药花,却更显的眉眼如画妩媚风流。 封暮萧心头情动,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小日子可过了吗?”采薇脸一红,白了他一眼,过了会儿微微颔首。 封暮萧一见,来了精神而,忙着扬声对外头吩咐:“去厨房问问,晚上饭可好了,好了便摆上来。” 外头的婆子听了都一愣,也不敢违逆,忙着下去厨房催了,回来跟三月四月嘀咕道:“今儿可怎么了,平日哪是这个时候吃饭的,这才几儿啊!”三月四月两人都是贴身伺候的,自然知道些这里等事儿,两人对看一眼,脸都红了,要说姑娘姑爷真算恩爱的不行了,就是姑娘怀着孩子的时候,两人分着两屋,也没离开一个院儿,更别提平常了,哪舍得分开,说不准用不多少日子,国公府又要添小主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一章番外哦! 98番外二 大结局 虽说采薇应了木头要尽量避着杜少卿,可一家子的亲戚,杜少卿娶的又是木头正经的姨表妹,这来往应酬哪里免得了,尤其大年下的,横竖各家都无事,内眷们便你来我往的邀约,今儿赏梅,明儿吃酒,后儿听戏,总会寻各种由头来找乐子。 采薇如今是国公府的大奶奶,自然是热门抢手的角色,吃席的邀约从初三一直排到了初十,见天的不得闲而,竟是比她年根底下对账还累。 好容易过了初十刚得了闲,晨起请安的时候,她婆婆说:“如兰那边特特遣人送了帖子来,说她家那个园子刚收拾妥帖,请了南边的戏班子来唱戏,明儿你跟我过去一趟吧!杜家那个外甥姑爷倒是个有本事的,这才几年,如今都做到侍郎一职,听见娘娘说皇上总赞他呢,合了圣心,以后这仕途还不一帆风顺,如兰那孩子比她姐稳妥,你跟她多来往走动也是好的。” 她婆婆一大篇子话说出来,倒让采薇没法辞了去,想着虽说去他府里,女眷只在后院里听戏吃酒,也见不着前面的男人们,便点头应了。 第二日一早,伴着她婆婆去了侍郎府,自打中了状元,杜少卿仕途倒是颇平顺,外放几年回来就入了吏部,成了左侍郎,这可是个实缺,比之木头的什么一品将军都要有实权的多,赶明儿再外放,说不准就是封疆大吏了,这倒是采薇事先没想到的事。 采薇的印象里,杜少卿是个有些迂腐的书生,虽然书念的好,可官场上那些门路却跟诗书典籍挨不上边儿,那是需要天性狡猾和后天的历练的,所以说很,多进士出仕到后来却落个寥落的结局,皆因读书人虽然求得是十年寒窗苦,货卖帝王家,但很少能走长远的,因为读书人多有些骨子里的愤青因子,往往不屑逢迎,但又必须逢迎的时候,把握不好官场的度,说白了,就是官场的潜规则弄不明白。 但杜少卿却可几年里就青云直上,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也说明这男人的野心和志气。 杜少卿娶郑如兰之前,一连气纳了四个妾室,就在自己跟木头成亲之后不久,那时候,她娘还私下里说过,亏了当初跟杜家的亲事没成,哪想到瞧着挺正经的杜少卿,竟是个如此男子。 采薇跟着婆婆到了杜府的仪门外,一下车就见郑如兰带着几个妾侍丫头婆子一大帮子在哪儿迎着了。 互相见了礼,郑如兰才过来搀着赵氏夫人道:“姨母倒真来了,我还说您事儿忙,指定来不了的,能请的表嫂过来,我这面上就有光了。” 赵氏夫人道:“如今还没到十五呢,能有什么事,听你娘说,你这新园子收拾的齐整,戏班子请的南边的,就趁机来散散,听你这话,倒是不想姨母来的了。” 郑如兰忙道:“姨母说哪儿的话?您能来我们这个小园子,还不蓬荜生辉了。”赵氏夫人不禁笑道:“你这张嘴倒是越发伶俐了,怎么不见你娘来。”郑如玉道:“我娘那个慢性子,您还不知,不定在家里又什么事耽搁了,倒是徐jiejie早来了,在那边红梅阁里头坐着吃茶呢。” 杜府的园子是皇上特赐的,比小叔的参领府还大上许多,后面的园子虽不大却颇得江南园林真髓,曲径通幽,亭台轩馆皆小巧精致,红梅阁是个两层的楼阁,两边植了不少红梅,如今正是花期,映着枝头上未融尽的残雪更显精神。 赵氏夫人不禁赞了两句,郑如兰却有意无意瞄了采薇一眼道:“本不叫这个名儿,后来我们家爷让人移种了这些梅花过来,便改成这个名儿,还是我们家爷提的匾呢,采薇不禁往上看了看,映着明晃晃的日头,乌黑的匾上可不正是杜少卿的字。” 采薇倒不禁想起小时候在冀州府的事来,那时候杜府虽不大,却也圈了个小园子,冬底下,杜少卿拉着她去逛,她那时不大乐意的道:“光秃秃的有什么逛的趣儿?” 杜少卿就问她:“什么才有趣?”她当时说:“要有四时的美景映着轩阁才真有意思。”杜少卿又问:“怎样的四时美景?”她便说了宋代禅宗「无门禅师」的一首诗偈:“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现实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并且还说,春有百花不能少了海棠,所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秋夜赏月不能缺了桂花香,所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夏天乘着凉风荡舟湖中,怎能没有十里荷香,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冬日煮一壶清酒观雪,岂能无梅无诗,所谓有雪无梅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杜少卿当时听了,笑的个前仰后合,说她成日里原来竟想着这些,便道:前头那个亭子外头倒是有一颗歪脖子的老梅,平日也没人在意,不知开没开花,拉着采薇过去瞧了,虽说不多,稀稀落落的枝桠间倒也攒着几朵红梅。 采薇看了看那亭子还有名叫叠翠亭,大呼不应景不应景,便说不如改了红梅倒直白,那时年纪小,也不懂个好歹,满嘴的胡说八道,如今瞧着眼前的红梅阁,倒不禁勾起了旧事。 赵氏夫人道:“这个名儿却有些过于直白了些。”郑如兰笑道:“我也这么跟我家爷说的,我们家爷却说直白才好,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弄那些晦涩的名儿,附庸风雅有什么用,不止这红梅阁,那边百花亭,月桂轩,观荷台,可不都是这样。” 采薇不禁有些皱眉,不免瞧了郑如兰几眼,正对上郑如兰瞄过来的目光,采薇愣了一下,这郑如兰知道些什么,继而又摇摇头,这些事说起来不过是小时的事,便是杜少卿跟她提起旧事,断不会说这些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