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李寻欢被龙啸云揽住，一时间飞刀竟无法飞出，但是裴戎昭就站在他旁边，又怎么会让田七得逞？ 一招缴械的“怖畏暗刑”，那根长棍就已经到了裴戎昭手里，还被他顺手拿着在龙啸云背后狠抽了一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众人反应过来，龙啸云已经疼得松开了李寻欢，而裴戎昭早已丢开那根长棍，三段的赤日轮已经一段一段地朝着田七和其他人攻去。 赤日轮这一招分成三段，第一段只能伤害一个目标，第二段则伤害目标及目标周围二尺之内的三个目标，第三段就能伤害到目标及目标四尺之内的六个目标了。而且他的出手又极快，只是几个呼吸之后，围攻的众人身上就或多或少地多了伤痕，或是被他的阳性内功具现化的火焰烧灼的痕迹。 但是他并没有停手，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战斗了，而田七、赵正义等人的武功完全不像游龙生那么差劲，虽然对他来说还是没多少难度，但是聊胜于无，他也打得战意盎然。 龙啸云看得心惊，忙扯住李寻欢道：“寻欢，快叫裴小兄弟停手吧！这都是误会啊！” 李寻欢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道：“大哥，他们污蔑我没关系，但是他们不该将阿昭也牵扯进来，这件事我是不会管的。”早在刚才龙啸云缠住他让田七有了出手的机会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的大哥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大哥了。 昨晚见过林诗音，听了林诗音的一席话之后，他对龙啸云心中是有些愧疚的，也知道龙啸云为什么会这样对他，所以对于龙啸云刚才的所作所为，他只有失望却没有愤怒。如果此时只有他一个人，或许他还会为了兄弟义气，听从龙啸云的劝告不跟这些人计较。可是他们不该把裴戎昭也牵扯进来，他可以忍受龙啸云污蔑他，却不能忍受龙啸云污蔑他的朋友。 眼看着裴戎昭越打越兴奋，已经将那些人打得节节败退，龙啸云越发着急起来，“寻欢，你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让裴小兄弟罢手吧！” 李寻欢的声音冷了下来，“大哥，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劝阿昭束手就擒？”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会劝田七爷他们住手的，这本来就是个误会……”龙啸云被他冷淡的态度惊了一下，讷讷道，“你跟裴小兄弟的关系特殊，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李寻欢看着裴戎昭在场中一边挥刀一边放声大笑的样子勾起了一抹笑容，说道：“大哥你说错了，不是他听我的话，而是我听他的话。” “但是这样下去，只怕别人都要认为你们真的是梅花盗了！”龙啸云一脸着急地说，“要是裴小兄弟真的伤了赵大哥田七爷公孙大侠，你们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李寻欢看了他一会儿，转开了目光，叹道：“大哥何必再说这话呢？就算阿昭停手，我们也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没有问龙啸云“这难道不正是你想的要的么”，因为他虽然被伤透了心，却还是不愿意彻底撕破脸。若是彻底把事情说破了，那么他这些年来的兄弟情深岂不是全都成了笑话？ 就在这时，已经被裴戎昭砍断了一条手臂的赵正义突然呼啸一声，便有无数手持刀剑的大汉从四面八方赶来。 龙啸云“脸色大变”，“赵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用性命担保寻欢绝不会是梅花盗！” 赵正义用那些人顶上了自己的位置，退出了战圈，冷笑道：“龙兄弟，你说这话的时候，莫忘了你还有妻儿。” 李寻欢点了点头，“不错，大哥，我还盼着你生活美满合家幸福呢。”龙啸云虽然对不起他，可是他却又对不起林诗音，他又怎么能够说破这件事，破坏林诗音的幸福呢？ “可是……”龙啸云还要说些什么。 但是李寻欢已经不再看他，而是拿了一柄飞刀在手里，扬声问道：“阿昭，需要我出手吗？” 裴戎昭刚刚使了一招辉煌灿烂的“朝圣言”，闻言就那样站在绚烂的火光里回头对他笑：“你过来，我们一路杀出去。” 他飞身跃起，轻巧地落在了裴戎昭旁边，而这个时候，在听竹轩听到动静的阿飞也早已持剑赶了过来，就像是一道一往无前的剑锋，势如破竹地杀到了他们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龙家的戏份暂时就要结束了，一家三口终于要换地图啦！探花的心结初步解开，接下来就是培养感情以及一家三口甜甜蜜蜜闯江湖，裴大喵大杀四方了！艾玛这一章卡得我好销魂……写龙家这段真是膈应死我了…… 第二十一章一家三口合作无间 那天三人一路杀出了兴云庄，竟然无一人敢追出大门，田七被裴戎昭杀了，公孙摩云死于李寻欢的飞刀，赵正义被裴戎昭废了一条手臂，后来又躲了起来，才没有死于当场。至于其他的那些江湖豪客，死在阿飞手里的也很多。 以致于三人出了大门之后，李寻欢不过回头一看，就有人吓得“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三人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又下着大雪，反正兴云庄那些人也不敢追出来，裴戎昭干脆就近找了一间客栈，扛着经过一番大战又开始咳嗽的李寻欢，带着阿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三人离开客栈的时候裴戎昭还郁闷，因为突然从兴云庄离开，李寻欢那辆舒服的马车还留在那里呢，车上还有很多李寻欢常吃的药。李寻欢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药方我都记着呢，不管是药还是车，再去买就是了。” 只不过当三人买了药又买了车，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了那架熟悉的马车——是林诗音派人送来的。送车来的老仆人什么话也没多说就走了，李寻欢呆了半晌，笑叹道：“这马车陪了我许久，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刚才你不是还说不在意吗？”裴戎昭斜了他一眼，率先上车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才放心地把新马车上的东西搬了过来，几个人出了城。 晚间他们到了一个小镇，李寻欢脸色难看地看着裴戎昭把马车上原来的药拿去镇上的药铺找人检查——他是绝不相信林诗音会害自己的，因此对于裴戎昭此举他还有些不高兴。 可是当药铺里的坐堂大夫检查出那些药材里面真的有毒药的时候，他顿时觉得脸上一片guntang，只觉得自己对不起裴戎昭得很。 看着裴大爷一脸“你看，我怎么说来着”的表情，他忍不住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因为理亏声音也有点小，“阿昭对不起，我总该知道你总是为我好的……但是、但是这个也不一定是诗音做的，说不定是大、呃，龙四爷吩咐的呢。” 裴戎昭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别管谁做的，总之跟那一家子脱不了关系。既然你是当事人都不打算追究了，我也懒得管你那么多。我和阿飞说好了去挑战天下高手，你有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 李寻欢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暗淡地问：“你们要和我分开走了吗？” “不是，”裴戎昭摆了摆手，“兴云庄那些人我们没杀干净，这两天还没什么，过几天江湖上肯定要传出消息来，污蔑你是梅花盗，到时候你就危险了。要是你有什么安全的地方要去，我们就先送你去，要是没有，你就还是跟我们一起吧。” 李寻欢这才展颜一笑，“我和你们一起走。” 按照裴戎昭的原计划，他们本来是要去找藏龙老人的，但是游龙生都被他杀了，本来他对藏龙老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干脆就算了。于是他很久之前的目标就提上了日程，那就是去找上官金虹，藏龙老人算什么？上官金虹可是天下第二！在目前天机老人很久没现身江湖的情况下，他就是第一了。 可是在他们动身没两天后，在路上就遇到了一个人，青魔手伊哭。 伊哭会找上他们也不奇怪，因为兴云庄一战已经渐渐传开了，侥幸从那一战中逃出来的人因为过于恐惧，在江湖上把裴戎昭简直说成了一个妖怪。 兴云庄，裴戎昭一战成名。 那日兴云庄中的来客其实高手很多，龙啸云往日在江湖中以“李寻欢的结义大哥”的名义，着实认识了不少人，也亏得他演技好，虽然武功差些，但是一开始很多人都看在李寻欢的面子上和他结交，后来他结交的人越来越多，竟然也构建起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那些人也不仅仅是看李寻欢的面子了。 这些高手自然是见过很多世面的，可是他们也从没见过谁能像裴戎昭这样，一出手不是火光漫天就是幽蓝刀气到处乱飞。如果仅仅是之前裴戎昭杀了游龙生的那一招，他们还可以理解成刀气外放——这一点江湖中也不是没人能做到。可是“朝圣言”却真的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这些高手都要被吓到，更遑论赵正义招来的那些乌合之众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吓破了胆，只知道直呼“妖怪”。 因此就算那天李寻欢的飞刀例不虚发，阿飞的快剑更是一剑一条人命，他们的风头也没有能盖过裴戎昭，再加上后来又有人查出了他当初杀怕了整个西北的事，那些人甚至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妖刀”，对于他的样貌、穿着打扮更是说得详尽无比，而他的样子又实在够显眼，他又从来不遮遮掩掩的，被人发现很正常。 伊哭是个看起来像僵尸一样的人，他长得很高，裴戎昭已经够高了，几乎比李寻欢高出一个头，但是这个人竟然比他还要更高出一个头。更奇怪的是，他头上还戴着一顶像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一样的高帽子，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棵枯树。 这棵枯树就伫立在马车的必经之路上。 “就是你杀了丘独？”他站在马车前阴沉地开口问道。 裴大爷坐在车辕上一脸茫然，“丘独是谁？” 李寻欢忍着笑掀开车帘探出头来，轻声告诉他：“就是在梅林里被你杀死的那个人，是他的徒弟。” “哦，就是那个偷袭我的小子，”裴戎昭恍然大悟，对着伊哭点头，“是我杀的。” 伊哭问他：“你还有什么遗言？” 裴大爷眉毛一挑，“你呢？你有没有？” 李寻欢突然说：“我有！” 裴戎昭伸手把他的脑袋摁回去，“没你的事！” 但是他非要锲而不舍地把头探出来，对着伊哭认真地说：“你为什么非要来送死呢？”完了缩回去，“我说完了。” 伊哭简直要被他气死，但是还没等他出手，裴戎昭已经从车辕上跃起，一双弯刀带着辉煌的火光朝着他挥了过来。 刀光一闪，伊哭已经凌空翻了出去，然而裴戎昭的下一招已经到了。 伊哭在百晓生兵器谱上排名第九，多是靠着他的武器青魔手，实际上他的武功或许还没有阿飞的一半高，最多就是轻功身法很高明，但是裴戎昭的身法又差到哪里去？裴大爷本来以为能好好打一场的，但是打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干脆利落地就把他解决了，回到马车上还对着没抢到对手很遗憾的阿飞抱怨：“他还没有你的一半厉害呢。” 阿飞顿时就失望了。 不过他并没有失望多久，马车还没开始继续上路呢，前方又来了找麻烦的人，竟是一群和尚。 为首的是个老和尚，还是李寻欢认识的，法号叫做心眉。 这老和尚上来就说他们三人造了太多杀孽，李寻欢还是梅花盗，要他们跟他回少林寺。 对于这种自说自话的人，别说裴戎昭和阿飞不屑理了，就是脾气比较好的李寻欢也不会给他面子，更别说李寻欢的嘴还比较毒，几句话下来就讽刺得他无法辩驳，只好沉着脸道：“李檀越究竟是不是梅花盗，江湖中自有公论，即便不是，三位在兴云庄制造了那么一场血案，也总该给江湖同道一个交代。老衲是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不会伤尔等性命，尔等若肯随我回少林寺从此常伴青灯古佛，想必江湖同道也会给少林寺一个面子。否则若是换了其他人来，就没那么好相与了。三位若是真不愿意，老衲也只好请三位试试蔽寺的罗汉阵了。” 阿飞眼睛一亮，看向裴戎昭，“裴大哥这次换我来吧？” 于是他一个人挑翻了一群少林弟子，要不是心眉大师看到一半忍不住出手阻拦，那些和尚早都被他杀了。 人没抓住，弟子就全都伤了，而且还是在对方只出了一个人的情况下，心眉大师的脸色难看得很，最后亲自出手，他毕竟是少林几个最顶尖的高手，阿飞虽然不至于被他打败，但是一时间也拿他没有办法。 而心眉大师看到对方仅仅出了一个少年就和自己战平，也知道讨不了好，找了个机会脱离了战斗，就又开始讲道理了。 这种扯嘴皮子的事向来都是交给李寻欢的，不管心眉大师怎么讲道理，他都找得到反驳的理由，而且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说到最后，心眉大师都有点相信他真的不是梅花盗了。 裴戎昭听得实在不耐烦，“你跟他扯这么多干什么？要杀要放一句话的事。” 李寻欢看着他温柔道：“如果他们仅仅只说的是我，我就懒得争辩这么多了，可是他们还扯上了你和阿飞，这怎么行？我可见不得这些人这样污蔑你们。” “哼！随你便吧！”裴大爷别扭地转过头去——他才不会承认他听到这话心里很高兴呢！死书呆就知道说好话！ 总而言之，最后心眉大师还是走了——毕竟拿他们没办法，又被李寻欢一通忽悠——只留下了一句：“既然你说你不是梅花盗，那便拿出证据来。” 证据自然是要的，毕竟三人谁也不想顶着“采花贼”、“采花贼的同伙”这样的名号去挑战天下高手。最好的证据当然是梅花盗本人，然而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兴云庄，那天晚上林仙儿又完全没有出现过，焉知她是不是被梅花盗抓走了呢？这个证据又要上哪里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上一家三口的分工就是这样了，裴大喵和阿飞负责打打杀杀，探花负责毒舌……其实我觉得啊，小李飞刀这个故事跟古龙其他的书都很不一样，剧情太散了，线索也太多，而且一件事要很久很久才讲完，搞得我整理剧情整理到头痛…… 第二十二章探花的蜕变 梅花盗的事还无从着手，李寻欢又病了，或者应该说是病情又加重了。那天在兴云庄虽然有裴戎昭和阿飞担当主力，但是他自己也是有动手的，然而他每发一次飞刀都会耗费很大心神，加上被龙啸云背叛——他表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郁结的——前一天夜里又不慎着了凉，第二天就发烧了。 好在这时候他们已经在一个小镇上住了下来，镇上的大夫虽然不说多高明，但是治个发烧还是可以的。不过等他们折腾完，又已经是晚上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凉？”裴大爷不爽地把药递给李寻欢，盯着他老老实实地喝下去，“你昨晚干嘛了？偷喝酒？吹风？” 李寻欢忙摇头，“没有没有，可能是被子没有盖好……” “真是不省心！”裴戎昭很嫌弃地看着他，“我们老家那鬼地方夜里滴水成冰的，我都没有三天两头着凉发烧，阿飞从小在荒野里长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穿着单衣呢，都没有生病，你的身体是有多差！” 阿飞默默点头。 李寻欢苦笑，“对不起，老是给你们添麻烦。” “谁要你说这个了？”裴大爷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多注意点自己，我们就省心多了。” 李寻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阿昭，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我对你很好吗？”裴大爷一脸疑惑地摸了摸下巴，看了看阿飞，“阿飞，你也觉得我对这书呆很好？” 阿飞脑子里顿时浮现他裴大哥每天骂李寻欢“死书呆”还有每天强制他做这做那的情景，缓缓地点了点头，“大概算好吧……不过也是因为大哥脾气好啊。”一般人就算知道裴戎昭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也受不了他的臭脾气吧…… 裴戎昭顿时志得意满地笑，“哼哼，知道大爷的好了吧死书呆，以后听话点啊。”他完全忽略了阿飞的后半句话。 李寻欢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呆了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说：“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你纠结这个干嘛啊，像个女人似的，”裴戎昭不耐烦地揉他的脑袋，“老子想对你好就对你好了，还需要什么原因。”其实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啦，好像一开始是因为跟他喝酒很投机，然后就关心那么一两下吧，后来大概是因为李寻欢的脾气好，容忍了他对自己各种各样的强制安排，然后他就习惯成自然地越管越多了。 李寻欢伸手护住自己的头发，嘟嘟囔囔地说：“你别总是揉我的头发，我比你还大十岁呢。” 阿飞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那两个完全没感觉到不对劲的家伙还在那里继续说。 “阿昭你刚才说到你的家乡，我才想起来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呢，”李寻欢护着自己的头发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是西域吗？” “跟你说说也没什么，”裴戎昭有点伤脑筋地皱眉，“就是说起来有点长。” 李寻欢绽开了一个温柔的微笑，“长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事做啊，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好像很不开心，有时候看到月亮，你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是因为离开了家乡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