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芳魂断
那夜外头起了风,窗户被风吹着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雷声。莺儿听着外头的声音,又不由的担心起柳明卿起来。于是她又重新套上了衣物,打起了灯笼往明卿屋内走去。此时明卿屋内的依旧亮着,莺儿推门而入,见柳明卿躺在床上看着书,问道“小姐,二更了。” 柳明卿将书放下,靠着身后的软枕上,脸上尽显憔悴,说道:“不知怎么了,今儿几声雷反倒不想睡了,觉得比往常还要精神呢。” 莺儿将灯笼吹灭,放到一旁的角落里,笑了笑看着柳明卿,说道:“定是小姐身上要大好了。” 柳明卿低头没说什么,这具rou皮囊,她心中有数。她看着莺儿说道:“今晚,你也别回去了,我们一起自在说话。” 柳明卿又拿出一个枕头放在旁边,莺儿宽衣卧下。柳明卿笑道“今儿是何日子?” 莺儿回道“已是二十三了。”明卿只是闭着眼,过了半响才有了反应,拿出了一块碧玉佩给了莺儿说道“给个给你。”莺儿接过一瞧,一惊说道:“小姐,这哪敢使得。” 柳明卿笑着,说道:“有什么使不使得的,你只管拿着便是。”随后又说道柜中还放了几十两的银子,嘱咐莺儿好生收着以防不时只需。 莺儿听着柳明卿这样说,又伤心了起来,说道:“你又说什么混话,平白无辜说起这些话来,空惹人伤心。” 柳明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昏昏沉沉的,说道:“我已是不中用了,反正迟早是要去那世的,你从小伴我,我的心肠也不是铁打的,怎能不为你考虑”随后柳明卿抓着莺儿的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到寅时三刻时,外头的鸡也打鸣了。这一夜莺儿哪里睡的安生整夜未曾合过眼,外头的风还是那样大,忽然传来一阵铃声,伴随着一阵歌声:“细思往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我想到如今。”柳明卿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听着窗外飘来的歌声,便知那道士来接她来了。她随着歌声来至道士的身旁。 那道士撑起白浮伞,手持着青云灯引路,道士身穿蓑衣,将白浮伞递给了她。明卿问道“先生我们要去何处?” 那道士并没回答,只是提着灯默默的往前走着。他领着柳明卿来到一间破败的屋子里。他放下了灯,将蓑衣也放在一旁,说道:“你先在此歇着,过些时日这儿就会被人盘下,那人掌管着虚弥,你去她哪儿销案,她会给你指一个好去处的。”说罢,那道士便匆匆离去。 柳夫人闻讯便匆匆赶到,她上前抓着明卿的手,手也已经渐凉,还有一丝的气息。她将明卿的碎发拢到耳后,从莺儿哪里接过帕子来轻轻擦拭她的手,顿时泪如雨下,说道:“好孩子,娘来了。”一旁的李婆子也拿起手帕擦拭着泪水,忙是劝慰着,说道:“太太,这眼泪莫流到小姐的身上,小姐带到那世重的慌。”柳夫人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将那些不亲近的小厮丫鬟都赶了出去。柳明卿的身子渐渐凉了起来,李婆子说道:“太太先给小姐擦身子,将衣裳先换上免得小姐去了那世受苦受难。 柳夫人此时站也站不住,莺儿见状忙上去扶着。柳夫人忙上前去,一把夺下李婆子手上的帕子,说道:“我来,我的明卿,我来。”柳夫人忍着痛意替明卿擦拭着身子,换上先前准备好的衣裳,梳好了头发,就往常一样。 此时黑白无常已站在床案边,他们将明卿余下的三魂请了出来,引她去极乐往生之界去了。柳夫人见柳明卿咽气了,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其起来,李婆子想着柳明卿是自己从小看到大,向来乖巧懂事,自己心中也当她是半个女儿一样疼爱,她的心也如同滴血一般,也是伤心。 柳明复站在床前,看着自己素日疼爱的meimei,他手上拿着她前些日子给他的东西,说道:“前些时日见她身上大好,我以为她要好了,原是来道别的。”她上前揽住自己的母亲:“母亲,让meimei好生走吧,这世的日子她吃的苦够多了,到了那世她也讨得安生。”柳月生站在身后,柳夫人上前抓着柳月生的衣服,说道:“你真真是铁石心肠啊!如今卿儿走了,你却还不要她安生。她可是你的亲骨rou,你却要这样对她。赶明我也一块去了,你就和你的乌纱帽过吧!”柳明卿匆匆的被柳月生入了棺,运到了庄下停灵安葬,将那些知道此事的丫鬟婆子也一并打发道乡下的庄上。 那晚上,柳月生找来莺儿,认下了莺儿作为女儿,让她代替明卿出嫁。 待到二十五日,莺儿被人穿上了凤冠霞帔,塞进了轿子里,柳府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柳夫人看着外面,冷笑了起来“这家哪里是个家。”柳夫人取来盏白灯笼偷偷挂在自己的屋内。对外称自己身子抱恙,不变外出。她看着眼前的闹剧简直是恶心至极。 林府的迎亲的队伍足足有好几百人,外头的细乐齐奏,两旁各设有十二支宫灯,后面还有各色小丫鬟跟着,好气派,应了那句,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 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 不知王元夕哪儿得到消息柳明卿出嫁的消息。他弃下笔就往外跑,他跑过了桥,远远的看到柳府门外的迎亲的队伍,新娘从柳府中背了出来,细乐齐奏。王元夕追了上去,看着柳明卿的名字,不料被柳家的家丁拦了下来。王元夕依旧喊着明卿。 家丁将他拖到一旁毒打了一顿,口中骂道:“今儿是我家小姐的大好日子,你这穷酸书生也敢来打扰。”王元夕看着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远,他口中依旧叫着明卿的名字,他的心口疼,痛不欲生,就如同心尖上的一块rou被人割走一般。 当柳明复发现王元夕的时候,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晕倒在一旁。手上紧紧抓着柳明卿送与他的护身符。柳明复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差人将他送回了王府。王夫人见自己的儿子被打成这样,忙拉着将王元夕送回来的小厮问道“这是这么了” 小厮又恐惹祸上身,忙摆起手道:“我与我家公子发现时就已经这样了,我们实在不知。” 自打王元夕醒来,就呆呆的盯着自己手上的护身符。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一会子疯言疯语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一日也不得安生,大家都传王会元魔怔了。 那日柳明复来至王府,来瞧王元夕。待到柳明复入内,王元夕就站在床上高喊着:“复兄,好久不见。”随后一阵大笑,又拉着他询问着柳明卿的下落。 竹梢风动,竹影斜照在墙上。柳明复看着如今的样子,哪是当初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明明是个活疯子。他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说道:“明卿她早已没了。” 王元夕楞了一下,又笑道:“复兄当真会开玩笑,明卿怎么会没了我明明看到她上了林家的花轿。” 柳明复只是低头,说道:“那并非明卿,是莺儿。那本是场政治的婚姻,其实嫁谁娶谁都无所谓。” 王元夕不再闹了,哭了起来,他将柳明复交于他的东西解了开来,里头是他的那张卖身契还有一个与他一样的链子。 柳明复说道:“这是她临走前,要我交予你的,其实你的心意我早知道,可惜天不遂人愿。” 王元夕接过东西,他的手一直在抖动,哭的越发伤心,说道:“我愿她嫁为他人妇,也不愿这两岸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