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皇后没有求生欲[穿书]在线阅读 - 第2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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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太上皇是司徒央的子嗣,那么太上皇和他父亲的血液可以融合,是不是说明他父亲也是司徒央的血脉?

    所以,他母亲跟他父亲和太上皇都不是兄弟,那他和司徒声也都不是有悖人伦的存在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已经断气的宝乐公主,耳边隐隐传来太上皇悲痛欲绝的嘶吼声。

    晚了,已经太晚了,她再也听不见这个真相了。

    太上皇无力的跪在血泊之中,他目眦欲裂的紧拥住她的身体,颈间凸起道道青筋。

    头顶的玉冠甩落,夹杂着根根白丝的头发倾泻而下,他看起来那样狼狈,鼻涕血水混杂在一起,宛若疯癫的乞丐。

    他挣扎着想要抱起她,带她离开保和殿。

    可晋国大军将他包围,他甚至连台阶都没能走下去,便重重的栽倒了下去。

    他的眼前布满血色,浑浊的眸中,却依旧清晰的映出了宝乐公主的面容。

    他过去的一生,飞快的从脑海中闪现而过,最终定格在了那个盛夏的午后。

    一身杏色粉裙的赢妤,卡在了景阳宫墙角的狗洞里。

    细碎的阳光透过榕树枝叶的间隙,洒在她鬓间绒碎的青丝上,泛起淡淡温暖的光晕,她朝他伸出小手:“赢苏哥哥,我给你带了桃花糕。”

    桃花糕可真甜啊。

    那或许是他过去苦不堪言的一生里,吃过最甜的桃花糕了。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唇畔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赢妤,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制造出一桩桩悲剧的赢苏,终归是死了。

    但殿内却没有一个人露出笑容。

    总有人劝你善良,却没人告诉过你,这世间是弱rou强食,优胜劣汰。

    说什么好人有好报,真是可悲又好笑。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黑白分明,不过是立场不同,选择不同罢了。

    殿下的所有人都在看司徒岚,但司徒岚却低埋着脑袋,怯懦到不敢回头再看司徒声一眼。

    他也是时候,该去找鱼娘赔罪了。

    司徒岚缓缓阖上眼眸,动作迅速的抬起手中银剑,带起一阵凌厉的寒风,朝着颈间用力抹去。

    就在剑刃碰触到皮肤的刹那间,手腕蓦地一疼,只听见‘啷当’一声,银剑应声落地。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林瑟瑟已经疾步上前,踢开了脚下的银剑:“你抹了脖子,谁来当皇帝?”

    司徒岚神色微怔:“你在说什么?”

    林瑟瑟将司徒岚在普陀寺,冒充岁水写的那封信甩了出来:“你莫不是将我们当成了傻子?”

    她起初还不明白司徒岚这样做的意图,但当她看到司徒岚刺穿太上皇的胸口,又听陆想说了那些话后,她要是再想不通,就是纯粹没脑子了。

    司徒岚可没那么好骗,若他真想要陆想的性命,别说是一根断指,就是把陆想的四肢都剁下来送过去,他也不会相信。

    更不要提,只因为一根断指,司徒岚就将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陆涛调用了。

    唯一能解释这些破绽的,就是司徒岚根本没想杀陆想,他要陆想的手指头,只是为了拿来迷惑太上皇。

    他表现出想要杀她,包括那日在普陀寺山顶上说的话,都是违心之言,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司徒声恨他。

    因为只有这样,他杀了太上皇,也间接杀了宝乐公主之后,他若是自尽而亡,司徒声才不会愧疚一辈子。

    林瑟瑟看着他,一字一顿问道:“宝乐公主为什么在这时候服毒自尽,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司徒岚当然清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她不过就是希望他们兄弟两人,不要因为她的死便心生间隙,最后落到鱼死网破,不共戴天的地步。

    但他自知没脸面对司徒声,更不知道没了复仇的动力,他以后该继续为何而活。

    司徒岚从袖中掏出匕首,掩在指腹中细细摩挲,匕首外鞘上刻着‘司徒’二字,那是他亲手为司徒声刻上去的。

    他悄无声息的褪下外鞘,露出锋利的刀刃,反手握住刀柄,掩在袖底中朝着腕间狠狠割去。

    刀刃被一只微凉的大掌握住,他身体微微一僵,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嘶哑的嗓音:“司徒岚,我只有你了。”

    司徒声没有叫他兄长,可就是这一声带着哽噎的‘司徒岚’,令他眸中泪水簌簌落下,像是被拧开的水闸。

    不是赢岚,而是司徒岚。

    攥在手中的匕首倏忽落地,司徒岚转身拥住司徒声,叩在他肩后的手掌那样用力:“对不起,我没能保住父亲和鱼娘,如今又害了母亲……”

    司徒声眸底泛起酸涩,他微微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林瑟瑟看着兄弟两人冰释前嫌,总算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殿下的陆想与陆父带着嬴非非离开了保和殿,陆涛有条不紊的命人收拾着殿内的残局,燕成帝安抚着妻子,守在宫外的死士也已经被放了进来。

    刘袤提着剑上来,往太上皇身上又泄愤似的补了两剑。

    司徒岚命人去打造棺椁,而司徒声则将宝乐公主的尸体,抱到干净的坐席上,一点点擦拭清理着她脸上的血迹。

    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可林瑟瑟心底,却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安。

    她总觉得他们好像忽略了什么地方,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