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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时候顾淮山出来了。顾淮山一出来,说自己是追随师尊而来,池先秋便心绪不宁了。 顾淮山找得到法子跟过来,他那个大徒弟李眠云也一定会过来。 池先秋用冰凉的手捂着脸,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子,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也不知道李眠云是否顺利来到这边,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池先秋能根据从前发生过的事情,轻易找到李鹤与狼崽子,保他们平安,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自己最初的大徒弟。 渐渐的,碎雪坠在他的发间,也落在他的眼睫上,随他眨眼时,便落进潭水里。 他撑着头,小声嘀咕,语气不免有些埋怨:“他怎么不来找我呢?”而后又有些担忧:“不来找我,该不会真是出事了吧?” 越舟稍有动作,池先秋便反应过来,也拍拍他的手。 “师尊。” “嗯?” “如果李眠云回来了,师尊要我给他让位置吗?” 这……池先秋蹙眉,这还真是一个世纪难题。 越舟啊越舟,平素看你人可靠、话不多,想不到一开口就这样为难人。 于是他拒绝回答:“别问这种奇怪的事情,说不准他这回不想做我的徒弟了呢?说不准他回来的时候,你……你就出师了呢?” 越舟轻笑:“这怎么会?” 李眠云怎么会不想做他的徒弟?越舟又怎么会出师? “他是我的第一个徒弟,我之前没带过徒弟,也不知道该怎么带他,还闹了一些笑话。”池先秋闷闷道,“他要是还想做我的徒弟,又怎么会不来找我?” “他……”或许早就来了呢?比其他所有的徒弟都早。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就太明显了。越舟原本打算找个时候就向师尊坦白,而今看来,以局外人的身份同池先秋说起李眠云,听池先秋毫不保留地表达对他的感情,别有一番感受。 倘若是李眠云,大概永远也听不到池先秋说这些话——“最好的徒弟”、“最喜欢的”和“最放不下的”。 李眠云十岁遇见池先秋,他在池先秋身边长大,与池先秋的相处模式早已经定了型。与顾淮山不同,李眠云不撒娇、不叛逆,与池先秋之间,标准得堪称修真界模范师徒。仿佛空气都凝固在某一瞬,李眠云对池先秋的心思就悬挂在半空,上不能下不能。 越舟心里很清楚这样不好,他只是不可抑制地、想要多听一些,池先秋说喜欢他、担心他的话。尽管池先秋所说与他所想到底有所差别。 池先秋没有在意他没说下去的话,想到李眠云,使劲眨了眨眼睛,维持好平静的表情,才转过头看向越舟:“天晚了,你要回去睡了吗?” 越舟摇头:“我陪师尊再坐一会儿。” “也好。” 飞雪夹杂着月光缓缓落地,铺满地面,越舟放出柔和的金色剑气,挡开那些没有眼力见的、要飘到池先秋肩上的雪花。 两人并肩,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池先秋撑着头,还有些闷闷不乐的。而越舟犹觉不足,又问:“师尊,李眠云是怎么样的人?” “怎么?你还想知道?” “嗯,想知道。” “奇怪,狼崽子绝不让我在他面前提到别的徒弟,必须全心全意地看着他,而你偏偏问我别的徒弟。” 越舟面不改色:“徒弟想知道,徒弟和他相比,究竟是谁更好些。” 池先秋表情一滞,噢,原来是一样的,都是出自古怪的独占欲和攀比心。 带徒弟真累,每个徒弟的需求还都不一样。 他斟酌着,准备把两个徒弟一起夸了。 端水大师,一步到位。 “他来我身边之前,我自己只吃点心不做饭,他来了得吃饭,我就学着做饭,不过好像不怎么行,后来还是他自己做饭的。他厨艺很不错。”池先秋面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抿了抿唇角,而后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又添了一句,“你也一样。你来之前我也只吃点心。” 光记得吃的了。 “他修为不错,你也挺好的,他很有天分……当然你也有。” “师尊好像还是更喜欢他?” “嗯……”虽然承认得很不好意思,“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修行也是我手把手教的,十几年了,我自然更喜欢他。”池先秋笑了笑:“要是你在倾云台上多留几年,在他回来之前,多做些好吃的,说不准我就自动倒向你那边了。” 越舟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模样,眼里反倒有些笑意。 池先秋从水里站起来,想拍拍他的脑袋,抬起手时,却不自觉朝他面上戴着的面具伸去。这么些天,池先秋都快习惯他这副模样了,仿佛他生来就是该戴着面具的。 “你没有想过把面具摘下来吗?”池先秋问,“我帮你看看脸?” “再等一会儿。”等他再偷偷地听一会儿池先秋说喜欢他。 池先秋便笑:“也好,省得我治不好,你还不高兴。等过几日太和宗的医修们过来做客,再请他们看看。” 再过了一会儿,池先秋拍拍他的手:“你早点回去睡吧,明早起来练剑。” 第二日清晨,池先秋从潭水里爬起来,回去时,越舟已经在厨房里准备早饭了。 他回房去换衣裳,狼崽子早已经醒了,坐在榻上,哀怨地看着他,用眼神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留自己一只狼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