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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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团里已经实施按演出次数发工资,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安慰自己,就算没有演出也能领一样的工资了。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四。 大家早早地就把纸糊出来的大水缸放到了舞台中央,等演出开始,观众们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口笨重的大水缸。 这个时候沈娇宁不得不夸奖一下金先生作的曲子,他写的开场音乐听起来空灵渺远,像寺庙的撞钟声,又有水波漾开的感觉,一下子把人带到重重深山之中。 丑陋的习俗深藏于秀丽山水之下。 不但如此,歌队还有一个能人,居然会模仿婴儿的哭声。加入哭声之后,第一幕变得更加揪心,也让最后一幕,妇联发现丈夫的举动有了更合理的解释——她们是被婴儿的啼哭声吸引过来的。 沈娇宁以前排舞剧,只负责纠正学生的动作,最多配合编排,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负责。 这一次,她几乎事事亲力亲为,对完成一部完整的舞剧有了经验,也对舞剧各个部门需要用到的优秀人才有了了解。 可以说,这一次之后,只要她有新的想法,完全可以继续排新舞剧。不过她暂时不打算这么做,虽然她认为目前的芭蕾艺术亟需有人站出来创新,但质量还是应该放在首位。 先把《女儿》彻底打磨好。 万一有了她抛转之后,引出更多舞蹈界的美玉,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大幕尚未拉开,进来的观众不明所以:“《女儿》?这是哪一出,好像没听说过啊?” “地方文工团演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算了,反正是免费看的,不看白不看,过年没事就看看吧。” “样板戏早看腻了,难得不是样板戏,再难看我也看了!” 众人的议论声中,属于《女儿》正式首演的大幕,缓缓拉开。 葛光亮抱着包了洋娃娃的襁褓,随着音乐声上台。 舞蹈离不开音乐的配合。 上一次看过无音乐无灯光版《女儿》的人,此时无一不在惊讶,上回只觉得主演的动作很干净,可这一次,他们发现那么密集的节奏下,那个女演员的每一个碎步,居然能分毫不差地全踩在点上! 作为指导老师,他们根本不会对舞者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这得是多么好的乐感,得花了多少工夫去练啊! 岭市文工团主席对身边的人说:“看看人家,把细节做到这个份上,我们被挤掉真不冤。曾组长还补偿我们年三十演出,我要是当时看到的是这个版本,年三十都不会让你们上台,当时就回去把你们关起来排练。” 此时,台下一些天天来看的观众也发现了,今天这个小姑娘,不就是前天那个白毛女嘛! 小姑娘今天没戴白毛女的假发,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盘起来,穿着红衣裳,身形纤细,黛眉微蹙,弱柳扶风,比演白毛女还好看! 第56章 《女儿》17 成功 大多数观众是今天才听说这么一个名字的舞剧, 并不知道后续要讲些什么,虽然因为对“白毛女”的好印象,心里感观好了很多, 但那也只是看个好看的外貌,至于整个故事, 他们依然没有多少期待。 早些年还没有样板戏的时候, 过年演出几乎每年都有新剧目, 但大多水准很低, 粗俗又无聊;后来样板戏出来了,就开始只演样板戏。 因此,今天居然不是样板戏, 观众们其实是带点惊诧的。 前天的《白毛女》,大家都不是第一次看,露天电影、歌舞剧院都看过, 大家心里都有一把尺子, 默默给所有演员们评个高低。 他们好些人都觉得,这一个主演是最好的, 那天结束时就颇意犹未尽,没想到今天又能看见, 简直是意外之喜,可又怕这部不知名的戏剧拖累了人家那么好的演员。 有些人心里甚至在想,要是这部剧跟早年那些一样难看,一定要去歌舞剧院的意见簿上留言, 让白毛女继续跳白毛女就好, 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让人家跳! 大家怀着这样的心思,慢慢看了下去。 这一看,嗯?好像跟以前粗俗的戏不一样?这好像是在讲农村重男轻女的故事? 现场的观众里, 绝大多数都是这一题材的当事人,有的是里面那个父亲,总觉得女儿将来是要嫁出去的,生来就是半个别人家的人;有的是嫁了人的媳妇,因为生孩子免不了承受着来自婆家娘家的压力;有的是觉得爹妈偏心眼又无可奈何的姑娘们,还有的,是享受着这种习俗红利、在家格外金贵的青年…… 他们不由自主地把舞台上的故事代入自身,看着台上演员们的表演,心里却情不自禁想起自己家的种种,跟舞台上的那户人家做个对比。 在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开始对这件原本习以为常的事进行反省。 不过大多数人觉得自己家里还算好,终于又松快了一点,专心看起舞剧。 果然漂亮小姑娘跳什么都好看! 这歌还挺好听! 太好了,女婴被妇联救下养大成人了! ……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季玉兰之前答应了沈娇宁,今天特意请了假过来看。 她一听开场音乐,就知道这部舞剧应该是认真做了的,配器精妙,不知道是请了哪位作曲家。 再看台上的灯光、服饰、道具,无一不是恰到好处。题材很深刻,难怪能在这个时候来歌舞剧院上演;喊口号这个想法也算不错,以前并不是没有见过,不算太新奇,但有用。 至于舞蹈演员,沈娇宁的功底她是了解的,一开始并没有太过惊讶,直到整场舞剧结束,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人家在台上几乎连着跳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 这是什么概念? 要是芭蕾演员都有这么好的体力,都用不着再把喜儿和白毛女分成两个人来演!有的地方演员素质不行,甚至要用到三四个主演来替换! 季玉兰简直不可置信,其他观众正激动得疯狂鼓掌,季玉兰满心茫然,呆呆地跟着拍手。 她以前就是跟着苏联专家学的芭蕾,教她的苏联老师恐怕都做不到这样…… 季玉兰本来想去后台找沈娇宁问问,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训练方法,结果一起身,就发现刚才台上的演员们都被观众团团围住了。 一台舞剧,能让观众激动成这样,已经是她记忆中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她以为这样的情景也许再也不会有。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建国后不久,她才七八岁,跟着文工团到乡下表演打倒土豪劣绅,那时的人们就是这样激动地把大家团团围住。 看来今天是没有时间跟她说上话了。季玉兰把上一次沈娇宁和曹丽的合照拜托一位工作人员转交,离开了剧院。 反正,早晚是他们部队的人,有的是时间。 …… 沈娇宁在舞蹈上向来自信,或者说,还有一点儿太过自信了,在她的字典里,极少出现“不行”两个字。 其实她从构思这个创意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会失败,但是今天的巨大成功,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们整整谢了三次幕,观众的掌声久久不息。 沈娇宁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在剧院的工作人员上来,示意他们可以先走,现场交给他处理就行。 可是他们正要下台,就有观众冲上来了,有一个带头,很快就跑上来很多。 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这说明观众真正认可了他们的舞剧。 剧院又过来了好几个工作人员协调,最后答应:“给你们拍女主演的照片,跟电影海报那样的,就挂在咱们剧院!” 观众喊:“名字!名字!” 工作人员有点犯难,现在的要求是不能搞英雄主义、个人崇拜,外面的演出表只写剧名和文工团的名字,演员个人的名字是不写的。 说实话,连他都还不知道这位厉害的女演员叫什么。 “你们问人家名字也没用啊,人演完今天就要走了。” “我们可以回去说给家里人听!”没个名字,到时候他们出去说见到了比电影里还好看、跳舞还厉害的人,别人都不信。 工作人员只好和绵安市文工团的人协商:“您看……” 沈娇宁自己还没想明白,那边贺平惠已经喊出来了:“沈娇宁!我们绵安市团的台柱子!整部舞剧都是她编的!牛逼!!!” 最后,工作人员给绵安市团所有人拍了合照,又给沈娇宁拍了一张她最后定格动作的照片,答应大家全部洗出来挂在剧院里,观众这才放他们走。 贺平惠等人早已兴奋到无语伦次,在前台有观众,好歹还端着点,一到后台,他们趁沈娇宁不注意,直接合力把她抗了起来,抛向天空又接住,继续往上抛。 沈娇宁在现代舞团的经历,竞争性远远大于合作性,一个团队共同获得巨大成功的喜悦,跟她以往拿第一、当上首席的感觉都不一样。 这种感觉里,不仅有激动、兴奋,还有着自豪。 她被放下来后,努力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向贺平惠。 贺平惠有点慌了:“干嘛这么看着我呀?” 刘思美想也不想就说:“你刚才干嘛把她名字出说去,现在不让搞个人崇拜,你忘了吗?刚刚想拉住你都来不及。” “呀,我还真给忘了!”贺平惠着急道,“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好啦,不是这个。”沈娇宁拉过她的手,笑起来,眼里带着调皮,“我就是告诉你,你头发被挤得全乱了,以后那照片可要挂在剧院里噢!” 大家没想到她竟然是说这个,再一看,虽然其他人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但最乱的还是贺平惠。 他们本来就高兴得眼角嘴角都藏不住笑意,这么一来,更是一起笑出了声。 贺平惠摸一头发,忍不住嚎了一声。 她才刚想说,这一次之后,她都不反感本土芭蕾了,就算以后都不能跳小天鹅她也接受了,结果!她好不容易能被保留在省歌舞剧院,头发居然是乱的! …… 离开省歌舞剧院之前,沈娇宁拿到了工作人员转交给她的照片,一张是季玉兰老师给的,是她跟曹丽的合照,另一张是剧院前天拍的《白毛女》全体大合照,两张都是黑白的,急着要给她,还来不及上色。 不过对她里面通身雪白的造型来说,上不上色区别不大,她自己看着挺满意。 演出结束,大家并没有准备继续留在省会,他们出来得太久了,又是过年,都想回家去跟家里人团圆,顺便可以好好吹嘘吹嘘他们这次在歌舞剧院的盛况。 第二天上去,他们计划大家一起去百货大楼逛逛,下午就一起坐车回去。 沈娇宁早就想着要去百货大楼了,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犯起懒来。之前脚再怎么疼,她都能忍住继续跳舞,现在演出一结束,她真是一步都不想走了。 “你们帮我带点吧,我去车站等你们。” 刘思美问她:“行,你要买什么?” “好点的面霜,再帮我买件呢子大衣,其他你们觉得不错的,随便帮我带点什么都行。” 她把提前准备好的钱交给刘思美,就在车站等他们。 七十年代的车站,地面铺的是大理石,顶棚还挂着迎接新年的大红花。 沈娇宁找了个位置坐下,摸了摸口袋里的两枚硬币。 一枚是她吃饺子吃出来的铜钱,一枚是顾之晏给她的压岁钱。 开年两场演出的成功,给了她极大的信念。她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对的,继续朝这条路走下去,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