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谷溪的心咚咚跳,突然就又泛起了波澜。 可是日子终究是不咸不淡地翻着页,她心里怎么也搁不下,却很少会遇见那两人。 宴会上偶遇,她远远地看着,突然就生出害怕逃避之感。那样耀眼的人啊,她穷极一生,都无法相配。 可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啊。 愿意去拼得头破血流,愿意赌上一辈子的喜欢啊。 她舍不得。 因为,这样的喜欢,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 谷溪的暗恋,走了长长的时间。 她可以在和那人擦肩时,和他一般,做出见到陌生人的样子,却在走远后转身,盯着他的背影,看得贪婪。 她可以闭口不提那人的名字,却在笔记本上一遍一遍写着那三个字。 那三个字,在白白的纸上,低吟浅唱,像一首诗,横看竖看,都能让她笑起来。 她学会了坐在小卖部的遮阳伞下偷看那人打球,学会了买水时偷偷藏一瓶北冰洋留在冰箱最里面等他下课时能喝上,学会了坐在窗边斜眼看对面高三教室里的他看书,学会了在他值日时可以迟到。 她是黑暗中求光的人,走得跌跌撞撞,没有一丝希望,却固执地走着,她清楚,除了向前走,没有别的办法。 那人不认识她了,也对,本来就没有多少交集,高一那个冬天的晚会后,也再也没有打过照面的机会,她掩下心头的失落,笑着对客气道谢的他说:“不客气。” 她心里看得清楚极了,却无法说服自己放下。 就这样吧。 时间长了,她越来越没有自信,逐渐将自己锁闭,只知道努力,那人那般优秀,是要出国的,她要如何快马加鞭,才能望其项背啊。 就这样吧。 谷溪在升入高二后与那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夜晚,轻轻阖上眼。 晚安吧,谷溪。 明天还要加油呢。 又是秋天了啊。 谷溪一手拿下掉在她发上的那片树叶,一手拿着手机,听mama说话。 “娇娇啊,今天mama和爸爸还是有事不能在家吃饭,赵姨也请假了,晚上和哥哥一起在外面吃好吗?到时候让哥哥来接你。” 她倒是不在意。爸爸mama应酬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常常只有她和哥哥两个人在家吃晚饭。今晚赵姨不在没人做饭,和哥哥在外面吃点想吃的,再一起回去,也没什么。 挂了电话,她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回了教室。午休时间,她决定在课桌上趴一会儿。 醒来是因为谢倾捏她鼻子。 她皱着眉去拍谢倾的手,她有些起床气,很少有人知道。 快上课了,她中午睡得不舒服,也没睡够,下午头有些晕,没什么精神。 谢倾放心不下她,坐在教室里陪她等谷峪。 谷峪就在本市上大学,这会儿也才下课没多久,结果被堵在了路上。 眼看着过六点了,谷溪强打起精神,安了安谢倾的心让她走了,自己提着书包去校门口等。 六点半,学校就要关校门了。 她站在那儿发呆,又有些犯困,隐约看到陆承瑾,清醒过来时,四周没有一个人。 她晃了晃头,站到马路边显眼的位置。 然后,她看着一辆面包车在靠近她时放缓了速度,她的反应实在迟钝得可以,直接被人拉上了车。 不是没有挣扎,但她被蒙住了头,感受到了体力的快速流失。 谷家家大业大,多得是瞧上的人。 谷峪从小到大被绑过好几次,次次都是有惊无险地回来。谷溪倒是第一次经历。 毕竟重男轻女的落后思想还是深入人心的。那些绑徒只为求财,自然觉得儿子比女儿值钱。 谷溪这时候哪还顾得上头晕,她倒是不怕,听谷峪开玩笑似的讲那几次经历听得多了,似乎也有了些经验。 花钱消灾。她不要惹事,不触怒这帮人就好了。 只希望谷峪能快点发现她不见了。 等她被关进一个小屋子里,踉跄着扑倒在地,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没睡够,而是病了。 全身乏力,手贴上额头,却分辨不大出来。 额头烫,手背也烫。 谷溪找了个凳子坐下,靠在墙上,闭了闭眼。 看这几人的态度就知道,没想要伤她。刚刚那个把她推进这屋子里的人就说:“你安分点,我们只是借钱花花,不想伤人。” 她最担心的反而不是这些,而是她现在的病。 每年夏秋换季她都要生上这么一场病。家里的那位医生说了,不发烧就没多大事儿。多喝点热水都可以捱过去。但要是发烧了,就赶快叫他。 现在她全身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烧得已经有些睁不开眼。 谷峪再不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落得家庭医生口中所谓的严重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