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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这么厉害吗?”他转而问。 “你能从技术上架构实现《镜之旅人》这种游戏,却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片刻之后孟周翰才想起,这个游戏年初内测时他也拿到了账号——没什么噱头和宣发动静,但确实在内测阶段就引发业内无数关注。无他,太唯美太流畅了,从世界观到玩法都十分独特,堪称是件艺术品。当时蒋思为确实跟他说起过,这种能流畅的频繁更换地图的架构,在技术上很难实现。给人物写动作程序的程序员他也想要弄到手。 居然是时小凡带领研发的吗? 当时他只是站在孟周翰的立场上,惋惜了一番这游戏经费不足,否则世界观可以做得更大、更开放一些。 此刻才意识到这游戏究竟给他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轻描淡写玩过的场景,竟每一幕都如在眼前。 孟周翰莫名就有些动摇。 时小凡有时会在测评里写“诚意不足”,他还腹诽游戏只需要玩心和有趣即可,能玩出什么“诚意”来? 但想到《镜之旅人》,他确实立刻就理解了时小凡所说“诚意”究竟为何物。就是为实现玩心和有趣,用尽一切技术上的可能去把必要的细节呈现到极致——它确实是能感受到的东西。 能在那种老板手下,带着追影那个不到50人的团队,做出这样的作品。 时小凡,莫非是一个…… 他摇了摇头,甩开杂乱的思绪。 不管时小凡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都已经逃了。 现在清醒的坐在这里处理他人生中一切烂摊子的人,是孟周翰。 他对时小凡醒来与否,没有任何应负的责任。 第44章 变形记(六) 你要是不跟我,我非和你…… “我有个朋友说过, 跟人谈理想就要到高处去谈,所以我约你来这里吃饭。”吃着午饭,蒋思为忽然就说起来, “一般我表扬别人, 会说——我能从你做的东西里感受到你的野心。但说真的,玩过《镜之旅人》之后, 我把你在追影参与的每个游戏都找出来玩了。从你的游戏里,反而只能觉出你没有野心。” 孟周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游戏早就已经不是他人生的主题, 甚至连消遣都算不太上了。除非是爆款出圈的, 他会出于好奇玩一下;朋友强烈推荐的, 他会出于交情玩一下;陪伴他度过童年和青春期的游戏和游戏厂商出续作了, 他会出于情怀玩一下……平时根本不会去关注游戏新作,更不必说游戏业态。 毕竟, 他的时间也是有限的,能分给游戏的就只有那么一点。 所以对于时小凡究竟做过些什么游戏,在游戏里放入了何种用心——他是真不清楚。 好在蒋思为自说自话的本事, 也一向还行。他不答,他就当他默认, 直接继续说下去。 “在你加入之前, 追影的游戏里倒满眼都是野心。一眼就能看出是一群打《拳皇》长大的八零后街机宅男, 想用自己手里的技术炸一下业界, 宣发上动不动就号称‘第一款’、‘革命’、‘纯粹的游戏’, 宣传片上全是各种渲染过度的斩击跳跃动作。把自己标榜得特别有理想, 实际上做出来的也就只是个高配版网游化的拳皇。没达到预期, 就说是自己不够媚宅,因为女角色没乳摇——你都不知道他是在侮辱谁。” “不过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家技术主导的游戏公司。根本就没给策划和脚本师发够工资。” 孟周翰:…… “你入职后主导的第一款游戏, 是那个跟风的农场经营游戏吧?” 孟周翰胡乱点了点头——他有在时小凡的日志里读到过这款游戏。当时追影的技术人员集体离职,公司面临生死存亡危机。旧游戏已经注定会死,必须赶紧上新留住玩家,拯救现金流。 时小凡其实更想借鉴魔塔游戏的模式,做一款敲地砖考古的小游戏——随机敲开邻近的地板砖,可以得到过图钥匙、道具、奖励或者会攻击玩家的僵尸毒虫……通过角色技能和所得道具设法过图,一层层往下探索,最终通关一个小古墓关卡。① 不同角色有不同的专属技能,不同技能配套组合,可以玩出许多套路。玩家可以自行探索,灵活搭配。 并且不同的古墓可以讲述不同的故事。不同的通关角色,可以解锁古墓里不同的细节——也可以被相关古墓解锁角色自己的背景故事。 ……这个游戏不太需要繁琐的、工作量巨大的编程。入门门槛低,工作室里所有玩过游戏的人,都可以参与进来提供细节、玩法,完善游戏的世界观和厚度。以孟周翰的眼光来看,着实比当时泛滥成灾的农场游戏可玩得多。 但是,这个游戏没什么特别的噱头。并且市场上也没知名的同款,谁都不知道玩家喜不喜欢,盈利能力如何。 而时小凡的老板,显然既没有这份眼光,也没有这份能拍板的魄力——他认为这个游戏肯定赚不到钱,也不契合他家先期积累的玩家群。当然,以后工作室宽裕了,肯定会让时小凡去做,但当下,还是做正在流行的农场游戏吧。 在A界,跟风是一种必然——因为读者的审美经常是“被发掘”的,他们经常只知道自己有某方面的需求,却无法精准描述具体是什么样的需求。往往只有当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作品,才会醒悟——我想看这个!然后就会去搜索同款,使得同题材的受众迅速扩张。直到在另一个领域,读者们的新需求被发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