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老赵又来到天师博物馆的时候,天博里只有夏札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僵尸。 老赵顿时有点慌。 他只记得自己敲了敲门,不多时,就见捧着一本书的夏札打开了门,侧过身笑着请他进去。 那样貌,那气质,简直绝了。 然后他就同手同脚走了进去。 没办法,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心底扑面而来的压力真不是说说而已。 夏札放下书,给他泡了一壶茶,说道:“请问是找沈衮吗,他有事出去了,可能要过会儿才能回来。” 老赵赶紧站的笔直,恭敬端起茶:“谢谢,谢谢!” “客气了,不必如此拘谨。” 话是这么说,可就算夏札举止有礼,举手投足颇有笔墨江山的文雅风骨,态度也十分友好,但是只要一想到他是千年的僵尸,学了二十多年自然与科学的老赵就十分紧张。 那可是千年,这是什么概念? 人类社会能经几次变革,朝代数次更替,沧海成为桑田。 他试图靠话题转移注意力:“那个,沈衮在吗?” 才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两嘴巴子——刚进来的时候,人不就说过沈衮出门了! 这溢出屏幕的尴尬! 夏札便又耐心回答了一遍:“别急,他一个时辰前出的门,应该快回来了。” 及时缓和了老赵的尴尬。 “好!那我等会儿他。” 也是事发紧急,他着急忙慌的,忘了给沈衮先打个电话问问。 如今这情景,一安静下来,老赵就觉得如坐针毡:“您,在看什么啊?” “是说这个吗?”夏札举起了手中的书,朝老赵摊开,“这是沈衮书写的编年史与妖魔神鬼的要点,方便我了解和融入这个时代,今天正看到交通规则篇和符箓篇,这个交通指示标志很有意思,有些难记。” 交通规则篇?符箓篇? 单听名字,就有种,老赵疑惑,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书上面的字是用毛笔手写的小楷,交通标志的图片是彩印下来贴上去的。页面整齐干净,纸张也是全新的,应该是最近写完的。仔细阅读,就发现上面的字,也是像古代一样竖着从右到左书写翻页的,普通人读起来有些费劲。 “啥玩意……沈衮写的?!” 老赵震惊,他完全看不出来沈衮还有这个耐心。 夏札点头:“嗯,书中内容详尽,叙述有趣,对我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启蒙读物。” 对于夏札而言,过去的记忆缺失,时代的鸿沟庞大,很多事不是简单说说就能立刻理解的。因此沈衮写了这些书,方便他反复阅读。托福于此,这几个月,夏札的现代知识和鬼怪的知识越发扎实,沈衮时不时还会对他进行突击考试。 有新的想法时,他也会编写新的“教材”供夏札学习阅读。 闻言,老赵出乎意料道:“没想到老沈这么细心。” 编写书就算了,还用毛笔仿照古时的排版,分门别类,从学科到异事,应有尽有。 这绝不是老赵熟悉的那个沈衮。 “是吧。“夏札笑,“面上谁都不服的样子,意外是个内心细腻的人。” 当然,他已经慢慢开始习惯现代人的阅读方式了。 最新的教材,沈衮便是用现代的排版和字体来编纂的。 “他的硬笔书写亦是潇洒有力。” 夏札边称赞边拿出一本《辟邪灵物编年史》给老赵瞧。 他态度如此平和,时间长了,老赵渐渐放松下来,好奇地接过书来看。这书听着高深,看起来更是难懂,对老赵来说完全超纲。 老赵翻了两页,就把书还给了夏札,感慨沈衮耐心的同时,不禁对夏札调侃起了他丰富的知识储备:“这家伙学生时代就是学霸,没想到还辅修了这么多灵异相关学问,我等学渣望尘莫及。” “不过您……” “不必用敬称,叫我夏札便好。” “好。”老赵从善如流地点头,道,“不过这么多书,夏札你看得过来吗?” 夏札回说:“仔细看过一两遍便大概能记下。” 老赵:……我等果然是学渣。 “喝茶。”夏札对老赵道,“这茶是灵植晒成的,能洗去你刚染上的阴气。” “阴气?” 夏札点头:“这股阴气,想必是你来找沈衮的原因。虽不致命,但还是除了比较好,否则会走些霉运。” 老赵这才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赶紧听夏札的话喝了口茶,茶香沁人心脾,只觉得身心皆被洗涤。疲惫和昏沉顿时散尽,一身轻松心旷神怡。 老赵情不自禁道:“夏札你可真是好人,不像老沈,上次我打电话来找他,他都说不见,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黑心肝的人呢?也难为你和他一起工作了。” 夏札却解释说:“其实通话中,赵先生你说要来的时候,沈衮掐指算过,知道不会有大碍,才拒绝得那么干脆。” “是,是吗?”老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我相岔了。” 沈衮虽然脾气怪了点,却并不是不顾他人性命的人。 “咔嚓——” 正在这时,天师博物馆的门打开了。 提着两大袋子食物和生活用品的沈衮走了进来。 夏札合上书,自然地问道:“回来了?” “嗯。” 沈衮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今天午饭做水煮鱼,不过你不能吃。” 僵尸若吃了食物,尝不到味道的同时,还要浪费灵力去分解它们。 可以,但实在没必要。 夏札:“你不用每次都重复,我是不会露出失望的神色的。” 沈衮轻叹:“那还真是可惜。” 感叹完,他看向夏札手里的书:“你看的很快,下一本,试试现代排版的打印版,希望你的阅读和记忆速度不会因此变慢。” “好,谢谢,又要麻烦你了。”夏札真心感谢他对自己的帮助,“不过我想我的阅读速度不会变慢,因为你笔写的字与打印版几乎无异,十分漂亮。” 沈衮闻言,不习惯地侧过脸去,扬声硬气道:“不必特意夸我。反正你要给天师博物馆打工的,羊毛出在羊身上。” 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夏札心想。 老赵:“……请容我打断一下,老沈你倒是看看我。” 他这么大,这么不高但是微胖的人,怎么就被忽视的这么彻底呢?! 闻言,沈衮果然看了他一眼。 就一眼,没有多的了。 “哦,你来了。” 老赵:…… 好冷漠好无情。 算了,不“啧”就行。 “我过来,是有事儿找你帮忙。” 作为一名敬业的工作党,他毕业以后就一直很忙,即使和沈衮在一座城市,一个月可能也见不了自一次面。 现在一星期竟然来了天博两次,肯定有事。 沈衮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老赵抿了口茶,满面怅然地讲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我的车,又抛锚了。” 夏札和沈衮都没有说话。 老赵急了:“不是,你们给点反应……” 沈衮:“很遗憾,我不会汽修。” 老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