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不会的,咱们灼灼虽然贪睡,但是大事上又不是糊涂虫,哪能因为睡觉耽误了。”林镇山对女儿很有自信,“再说了,她还想寻着机会刺激一番太子呢,不早点进宫哪能成?放心好了,有这等大事在,你的宝贝女儿不会起不来的。” 夫妻俩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了婆子的请安声:“二姑娘好。” 闻言,林镇山朝娇妻丢了个“瞧,我猜对了吧”的眼神,然后大跨步出了内室,前往堂屋。 萧盈盈立马也跟着来到堂屋,夫妻俩刚并肩站定,就见女儿似一团雪球跑进屋来,然后一把滚入她爹爹怀里,仰着小脸蛋叫唤“爹爹,爹爹,早上好。” “见着你爹就瞧不见你娘了?”萧盈盈可是记得,以前女儿每次进屋都是挽住她胳膊撒娇的,这下倒好,爹爹一回来,就只瞧得见爹爹,瞧不见娘亲了。 萧盈盈心里头冒出一股酸。 “哈哈哈,瞧你娘醋上了,灼灼,去去去,快去给你娘抱一下。”林镇山稀罕够了女儿,双手将女儿一推,就扑去了她娘怀抱。 林灼灼抬头,果真见娘亲双眸里有酸意,立马笑得“咯咯咯”的。 这种被爹娘抢着稀罕的感觉,当真是甜蜜极了。 比前日“明知她不困,爹爹还偏要赶她走”的抛弃滋味,可是甜蜜太多了。 林灼灼心头正美滋滋时,萧盈盈扫过女儿发髻,然后一愣:“你怎的又戴上这套红珊瑚头饰了?” “好看啊。”林灼灼想也不想,随口答道。 可这样的说辞,萧盈盈却有些不信。若说去年宝华寺那次,女儿忘记这套红珊瑚头饰的出处了,觉得漂亮,就戴上了,倒是说得过去。可今日,女儿绝对不可能再次遗忘这是四皇子赠送的。 明知是四皇子赠送的,还特意挑在进宫这日戴上? 若说女儿心头没点别的想法,萧盈盈是不大信的。不由得想起,去年女儿陡地见到四皇子后背上的“女子唇印”,女儿那张脸臊红得简直发烫,那层红晕直到从宫里回了府还没消散。 思及此,萧盈盈不由得深深凝望了女儿一眼,似乎想从女儿眼神里寻出点什么来,不过还不等她探究出什么来,林灼灼已经偏过头去,挽住她胳膊要去西侧厅吃早饭了: “娘,爹,快点啦。早吃完,早进宫。” 她今儿还有很多事要干呢。 萧盈盈忍不住问道:“早进宫去做什么?” “昨儿不是说了大概了嘛。”林灼灼一手拉住娘亲,一手拽住爹爹,满怀期待地往西侧厅走。 可这样的说辞,萧盈盈却有些不全信了。莫名的,萧盈盈就觉得女儿戴上这红珊瑚头饰,就是进宫去给四皇子瞧的,所以早进宫,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四皇子吧? 好早点偶遇,亦或是多偶遇几次? 用罢早饭,在林灼灼的催促下,一家三口提前一刻钟就出发了,却不想,走出二房行至仪门去乘坐马车时,却见大房一家子比他们还到得早,已经候在马车边了。 “二弟!”昨夜刚从河北回来的大爷林镇茂,一见到林镇山,就热情地迎上前来打招呼了。 “大哥。”林镇山因着女儿的事,对大房一家子很有意见,但大爷到底是亲哥哥,且是十几年未见了,林镇山还是笑着回应了一个拥抱。 兄弟俩又站在雪地里,大爷对林镇山说了好些恭维话,才各自招呼妻女上马车。 后头那辆马车内,大爷林镇茂坐在铺着厚厚毛毯的主位上,朝自个妻女炫耀自己能干的二弟:“我这个二弟啊,打小就能干,果然这么些年过去了,越来越厉害了。” 却被大夫人姜氏刺了一句:“世子爷厉害又怎的?你女儿面上蒙了羞,又不见世子爷为你出头。” 大爷林镇茂先是一愣,随即低声斥道:“怎么没出头?我二弟不是说了,带你们去退亲,是你们自个舍不得退亲!依着我的意思,索性退了亲的好,婚前就让咱们真真蒙羞了,婚后还能有好日子过?还指望苏炎将来提携你儿子?怕是都要一场空!” 林真真一听这话就烦,冷脸道:“爹,我的亲事不要你管,苏炎,我就是认定他了。” 现在受点委屈又能怎样了? 将来嫁进苏府,成了苏炎的正头夫人,一应的荣华富贵和他人拜见她时的点头哈腰都会有。那会子,谁还想得起来这几日她的蒙羞呢? 世人都是善忘的,永远只记得当前谁谁谁高高在上。 抱着日后会活成萧盈盈那样的贵妇,林真真是卯足了劲要抓住苏炎,死都不会退亲的。 而且,林真真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苏炎了,更不可能放弃了。 与爹爹争执完,林真真又悄悄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护身符,凯旋那日,她瞅到苏炎腰间没有系上她先前送的护身符,想必是先前那个佩戴太久,脏了,旧了,有些拿不出手了。 所以,她这两日又熬夜绣了一个,预备等会进宫送给他。 两刻钟后,林国公府的马车抵达皇宫门口。因着今日宫里要举办盛大的庆功宴,各府马车均从这里进入,已经排了长长的两条队伍,等待宫廷侍卫逐一核实身份,才能一一进入。 因着检查严格,生怕混入刺客,连马车厢底都会检视,是以耗时颇多,等待格外漫长。 但需要等待的,只是寻常朝中大臣,似萧盈盈和林镇山这样的,待遇就大大不同了,才刚抵达宫门口,就已有侍卫瞅到车上“林国公府”的徽记,忙上前将萧盈盈和林镇山的马车引到另一个入口,稍稍检视过后,就直接放进了宫。 自然,直接进去的唯有林灼灼这辆马车,林真真的那辆就与旁的官员一个待遇了,需要经过漫长的排队,才能轮到。 林真真透过窗帘缝隙,看到林灼灼他们的马车已经提前放行,奔进宫门了,林真真心头越发涌出一股感慨,人上人的感觉真好。 正在这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从后头快速奔来,众人掉头一望,迅速引起了sao动,不少行在路上的姑娘,纷纷想拿眼去看,又羞地不大敢看,最后垂眸红了脸。 林真真见了,忙往后瞅去,竟是四皇子和苏炎策马奔了来。 四皇子的马匹在前,苏炎在后。 林真真似乎想抓住这次偶遇,悄悄儿将窗帘拉得更开,几乎整张脸都露在了窗口。 可惜,她的脸才刚刚露在窗口,苏炎已经打马而过,目不斜视,竟是丝毫都没留意到她。 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炎哥哥……”林真真想轻唤一声,又怕叫出了口,结果苏炎没听到,不回头,她就尴尬了。 稍稍犹豫了一下,机会就错过了。 却不想,正在这时,马背上的四皇子忽地反头朝苏炎笑道:“苏大人,你未婚妻好像在那呢,就在你身后……” 四皇子的打趣声不小,简直可以用声若洪钟来形容,所有排队的马车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林真真自然也听到了,面上一羞,心里头却是说不出的幸运,没想到,四皇子有一天也能帮她。 却不想,林真真正美美地期盼苏炎会调转马头,返回到她马车旁,隔着窗与她说几句话时…… 竟见苏炎先是一声不吭,宛若没听到四皇子的打趣声,后来又被四皇子提醒了一句,苏炎才面无表情道:“四皇子,咱们快些入宫吧。” “哈哈哈,你不会还惦记着你那个美妾吧?知道京兆府尹已经进了宫,就迫不及待进宫去逮住他,好询问小妾找到没?”四皇子压根不管苏炎的木脸,继续大声笑道。 苏炎不说话了,竟是默认了。 很快,四皇子和苏炎跃入了宫门,背影消失不见了。 随着苏炎背影消失的那一刹那,林真真面上的难堪可谓是火山爆发似的,冲到了顶峰。 “真真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苏炎?怎的苏炎如今对你是这么个态度?”大夫人姜氏虽然没探出窗张望,但猫在马车内,也是将外头四皇子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啊。 苏炎这态度可怎么得了,简直是当着两长条排队的高官、高官夫人、姑娘和公子哥们,狠狠给了林真真这个未婚妻一个没脸啊。 这次可比前几日苏炎满京城寻找小妾,给林真真带来的难堪更大了。 那次,只是“间接”给了难堪。这次,却是“当面”给了一个大大的难堪啊! 可不是么?四皇子都明确提示苏炎“你未婚妻就在你身后”,还一连提醒了两次。苏炎却完全没表示,木着一张脸不说,还头都没回一个,完全无视了未婚妻的存在啊! 末了,苏炎还默认了“他着急进宫,就是奔着京兆府尹去的,好逮住了询问小妾可有着落了”。 这一招接一招的打脸,可谓是狂扇林真真几巴掌,“啪啪啪”巨响那种啊。 关键是,还不是在无人处狂扇,是在高官一大堆,贵妇一大堆,贵公子和贵小姐一大堆的排队队伍前狂扇啊。 换言之,再过一小会,所有京城贵族圈的人便都晓得,苏炎不待见这个未婚妻了! 你说林真真那颗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得有多绝望,登时两只眼眶就成了蓄水池,汪满了眼泪。 第52章 林真真汪着眼泪委屈时, 却怎么都没想到,已跃入宫门的四皇子面上那个得意哟,宛若大展身手, 干下了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似的。 确实值得炫耀哟。 原来, 方才那句“苏大人,你未婚妻好像在那呢, 就在你身后……”,四皇子是故意说的, 且故意提醒了两次。 目的嘛, 自然是猜测到苏炎已经抛弃林真真, 预备报复林真真了, 索性给苏炎创造一次狂打脸的机会。 果然,苏炎上道啊, 那木木的表情,那宛若未闻、头也懒得回一个的回应,简直一个瞬息将林真真狂扇几十次! 堪称完美! 末了, 四皇子又故意添了一句:“哈哈哈,你不会还惦记着你那个美妾吧?知道京兆府尹已经进了宫, 就迫不及待进宫去逮住他, 好询问小妾找到没?” 这句则是点睛之笔了, 随着苏炎的默认, 那是直接扇得林真真要狂吐血啊。 “怎样, 苏炎, 你是不是要感激本皇子一顿?”入了宫门, 一前一后奔在甬道上时,四皇子“哈哈哈”笑着问苏炎。 苏炎笑不出来,依旧一副木木的表情, 越过林真真不提,直接道:“四皇子若能帮下官寻觅回小妾,下官就感激死你。” 月灵,已经失踪三日了,他却丁点线索都寻觅不到。 苏炎内心说不出的焦灼,他最害怕的是,月灵是不是被仇家抓走了,会不会已经身首异处,亦或是正在惨遭折磨和侮辱。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承受不起,内心焦灼一片。 这几日,京城快翻了个底朝天,却丁点月灵的线索都未寻到。 苏炎真心快疯了。 卢剑扫一眼苏炎,却只是笑着安慰道:“急什么,冥冥中自有天注定,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 二郡主安安全全藏在摄政王府,这阵子风声大,摄政王肯定不会宣布二郡主回来了。 过了这阵子,甚至是过了几个月,摄政王总会公布二郡主寻回来的事。 届时,总有法子让苏炎偶遇上二郡主。 是以,卢剑只“哈哈”乐地劝慰苏炎:“放宽心,放宽心,我见过你那个小妾,眉眼中闪着福气,兴许这次的人间蒸发,并非如你所想是什么仇家抓走,而是她另有苦衷,想暂时先离开你。” 点到为止,卢剑再不多言。 苏炎听了这样的话,却猛地回忆起了什么,大年三十那夜,月灵向他表白,他婉拒了她,然后那一夜她不肯回到马车,自我放逐似的久久立在大树下的风雪地里,最后冻得浑身冰凉昏厥了过去。 苏醒后,月灵瞧他的眼神似乎就有些变了,也再不像曾经那般时不时偷偷看他,总是很安静地坐在马车角落里,像是一个受了伤,默默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小兔子。 难道,那个时候她已经在默默策划离开了吗? 因为被他伤了心,所以选择一声招呼不打,就这样人间蒸发? 可若是如此,那净房院墙上的脚印,以及掳走她的马车又怎么解释? 想到脚印,苏炎猛地想起来什么,一夹马腹,迅速越过四皇子,向前直直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