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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川昨晚上陪了唐湾湾一夜,唐湾湾刚开始哭了两声,再就不肯说话了,后面药劲起来干脆睡过去了。早晨起来沈之川说要去学校找她的家庭资料,唐湾湾也不吭声,说什么都不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一个比一个不叫人省心的。 他发愁地捏捏眉心,说:“这样吧,我看她还愿意和你说几句,早上你在医院陪着她,能劝她和家人联系最好。我回学校去找找她家人的联系方式。” 沈之川刚走,查房就查到了唐湾湾这一间。管床医生一听唐湾湾还没有联系家属,立刻脸色不好看起来。 一群医生走了后,谢栗把早餐递给唐湾湾,又坐在一边学唐僧念:“师姐,你不联系家里人真的不行。万一有点什么是,” 他说到这,赶紧伸手在床头敲三下,“总得有人给你签字吧。我们和老师不算是亲属,不能帮你签的。到时候耽误治疗了怎么办?” 唐湾湾是真饿了,端着一碗粥瘦rou皮蛋粥吃得停不下来。 粥碗见底,她一抹嘴,神色冷然:“流两天血也流不死,我还没想好怎么办,让我再想会。” 谢栗叫她说愣了:“你要想什么?” 说完他就回过味来了。还能想什么? 唐湾湾扶着肚子重新躺回床上,小腹平坦,可里面正坠着一个雷。医生说不清为什么唐湾湾会突然流血,看她一脸苦色,就全归结到心情不好。 反正人类医学不昌,压力本尊要背一半多的锅。 隔壁的产妇又哀哀地叫起来。 唐湾湾皱着眉头往那边看一眼,转回来:“谢栗,你恨你爸妈丢了你吗?” 她问得突兀,谢栗一怔,倒也没生气。唐湾湾在他们面前向来是这样,脾气硬直得像射线,半点弯都不会拐。昨晚上躺在病床上嘤嘤嘤,纯属谢栗的一场幻觉。 谢栗苦笑:“见都没见过,我也不知道该恨谁。总不能画两个火柴人对着恨吧。” 唐湾湾点头,深以为然:“那你说我要流掉这个孩子,他也不该会恨我吧?毕竟见都没见过。” 谢栗皱着眉,一脸担忧:“可是师姐,你想好了吗?那你家里人…” 唐湾湾一声嗤笑:“我都没脸告诉你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隔壁的孕妇哀哀地呼痛起来,打断了唐湾湾。 唐湾湾皱着眉头朝那边看一眼,又放低声音:“小栗,我跟你说吧,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知道吧。” 她看着谢栗:“我就经常忍不住想,我要是没爹没妈,现在不定过得多高兴自在呢。也不会有人逼完我结婚又逼我生孩子,还和别人联起手来给我下套呢。你想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谢栗下意识点头,愣了半秒,又赶紧摇头。 唐湾湾就笑了:“你怎么还这么傻呢这孩子。” 她叹口气,“不说了,恶心人的事,说了也没意思。你去帮我把我的管床医生叫来吧。” 谢栗隐约觉得唐湾湾是下了什么决定。他迟疑着站起来往外走,心里想着要不要和沈之川打个电话。 唐湾湾又叫住他:“谢栗。” 谢栗回头。 唐湾湾半坐起来,又问一次:“他真的不会恨我吧?” 她不等谢栗回答,自己抢过话头飞快地解释:“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让他就这么来到这个世界上,我觉得我是会恨他的,被怨恨着长大他也不会幸福。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做个了断,你说呢?” 唐湾湾看着谢栗,好像在征求他的意见,又好像只是在说服她自己。 谢栗微微摇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在门口站着:“师姐,我不知道。” 管床医生很快被叫来,谢栗折身从病房里出去。 他拿着手机走到电梯口,想给沈之川打电话知会一声。 电梯门恰好开了,出来两个人。 “小谢?” 谢栗下意识循声回头,开口叫他的人竟然是方教授,她站在乘电梯的人中间。 电梯门合拢,半秒后再次张开,方教授从乘客里挤出来:“小谢,你怎么也在医院里?” “我一个朋友病了,在这里祝愿。”谢栗下意识去看方教授的手,“您来医院是?” 方教授的神色黯淡半分:“是我哥哥在这里住院。” 她顿了顿,露出疑惑的表情,“谈恪没告诉你?” 谢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方教授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自然,好像早就知道他和谈恪谈恋爱的事情似的。 而且谈恪为什么从来没提过父亲也在医院的事情? 他一时间有些慌,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一件开始问起。如果谈恪都没有告诉他,是不是他连问都不该问? 方教授拍拍谢栗的肩:“你要是现在有时间,不如一起上来看看吧?我哥哥住院这几天一直很想见见你。” 谈恪没想到姑姑会带着谢栗上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还没来得及告诉谢栗姑姑知道他们恋爱的事情,更不要提谈启生复发住院。 他难得泛起一丝心虚地感觉,开口和方教授打了声招呼,又看着谢栗:“栗栗。” 但谢栗垂着眼跟在方教授旁边,飞快地转开头,连眼神都没有给他。 进门时,他伸手去牵谢栗,也被谢栗一抬手就躲开了。 他的心里顿时涌起很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