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页
梁承说:“噢。” 乔苑林蹙起眉毛,不幽怨,流露出的是一份不被在意的窘涩。忽然,梁承伸出手,虚悬地罩住他的脸。 那只手掌很大,很冷,乔苑林放弃从指缝中窥视,眼皮一抖合住了。 他闷声道:“你干什么?” 梁承第一次主动提三年前,说:“记不记得那天我救你,先这样呼了你一把。” 乔苑林记得,他当时痛苦地眯着眼睛,有一个人跑过来,用一样温度的手掌盖住他的脸,然后他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 梁承遮着那目光,说:“我不想让你看见我。” 乔苑林问:“为什么?” 梁承放下手,指尖滑过乔苑林眼尾的蚊子包,他站起来,打个不耐烦的哈欠,说:“困了,上楼睡觉。” 乔苑林顷刻间心绪如麻,全堵在胸口,追喊道:“梁承,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天快亮了,屋内是灰调的水墨色。 对面房门嘭的一关,带着不小的气性,梁承捏着衣领一顿,安静后换下衣服搭在椅背上。 桌面维持着昨天下午的状态,他拿起录音笔,借稀薄的光按下播放键,修好后存储的第一句录音跳进耳朵里—— “梁承哥,我下课了!” 梁承困乏的身体续上一点精神,从工具盒里拾了支螺丝刀。 早霞朦胧,星星隐没,梁承走到阳台,将挂在墙面上的梯子拧紧了。 第25章 那一晚之后, 乔苑林把补习班的课约满,在外面逗留一整天才回家。 他关心梁承,也明白无权让梁承接受他的关心, 所以郁闷之外, 只能独自缓一缓受伤的自尊。 梁承感觉得到乔苑林在躲他, 有一次他去洗手间,对方趁他不在进卧室找书,他便装聋作哑地多等了几分钟。 周五晚上,乔苑林洗完澡趴在床上, 今天是文化节的最后一天,举行庆祝派对, 朋友圈被同学们刷屏了。 他点了一通赞, 然后塞上耳机做一套听力综合。 空气潮闷,没响雷,起了阵风便飘飘洒洒地落下雨点。 梁承去阳台收衣服, 他只有一两件,大多是乔苑林的,一并收下后返回卧室外,敲了敲门。 门缝透出一线灯光,他知道乔苑林没睡, 又敲了两下, 始终没动静,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他把衣服拿回了自己房间。 平海的雨一向温和,且绵长,飘了一夜在清晨才停。卷子对折放在床头,乔苑林昨晚写完滚半圈躺平, 握着笔就睡着了。 屋檐坠落的水滴砸在窗户上,很吵,他醒过来,伸手寻摸枕边的手机。 有一条未读,田宇发的:苑神,我们今天回平海。 乔苑林眯着眼睛打字,回复:回来有你好看。 田宇:别这样,我给你带礼物了,还有你的行李箱,你来我家吧? 乔苑林把“零钱”里仅剩的十五块发了个红包,说:发同城快递。 田宇:什么人才能治好你的懒癌? 乔苑林:杏林高手,医学奇才。 聊完没了困意,乔苑林打开浏览器搜了个“检查书模板”,收藏页面。他因私人关系缺席集体活动,需要上交一份检查书。 耳朵莫名胀痛,他抬手一摸,蓝牙耳机塞了一夜忘记摘下。 刚七点,乔苑林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不料对面卧室的门没关,梁承不在。铺过的床上放着一摞叠好的衣服,貌似是他的。 乔苑林走过去,盯着衣服,是梁承帮他收下来叠得方方正正?故意敞着门,让他看到进来拿? 受挫的自尊心似乎愈合了。 他高兴地翻了翻,靠,怎么夹着两条内裤?千鸟格的,谁看了都说像马赛克。 乔苑林尴尬地抓了下耳朵,叫出声:“啊!” 门口,梁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面容淡定,颀长的身形斜倚着门框,说:“瞎叫唤什么。” 这几天没说话、没照面,冷不丁对上,乔苑林有些不知所措,回答:“我,耳朵疼。” 梁承说:“过来。” 乔苑林走过去,侧身给梁承检查。鬓边的碎发遮着耳廓,梁承拨开,冰凉的指尖不像夏天的温度。 天色比平时阴,梁承把乔苑林拉近一点,看清楚些,那只耳朵很薄,很红,毛细血管隐约可见,疼是因为有一点破皮。 乔苑林问:“用擦药吗?” “晾着就行。”梁承说,“怎么弄的?” 乔苑林回答:“昨晚练听力,耳机戴一宿没摘,磨的吧。” 原来不是故意不开门,梁承把他推回原位,想说他娇气得像纸糊的,沉吟一瞬,只道:“这两天别碰水。” 乔苑林把衣服抱走,洗漱后又端着书本过来。梁承在窗前给仙人球喷了点水,然后下楼搬了把椅子,坐在乔苑林旁边。 窗外鸟鸣不绝,衬得屋中格外安静。 梁承看一本厚重的专业书,笔记本被乔苑林的经济学课本压着,他抽出来,从共同使用的笔筒里拿了一支碳素笔。 笔尖戳在一行字的末尾,乔苑林低着头,余光从那本书的页眉蔓延到梁承写下的笔迹,以同桌的视角。 他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和梁承念不同的学校、相差几届,但此刻在同一张桌上用功。这样的场景,他无数次徘徊在七中门口寻觅梁承的时候,曾一遍遍幻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