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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致扬最开始的态度远没有这么随意,他会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指着陆遐的鼻子骂:“姓陆的你有病啊!干脆喝死得了!” 在陆遐眼里他就是个小屁孩,说话相当于放屁,傅致扬劝说的话他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傅致扬被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激怒,彻底炸了毛,每天跟他大吵三百回合,甚至还动了手,都没能制止陆遐这头倔驴。 后来这小子好像没辙了,也可能长大了,会克制情绪了,他仍旧每天在陆遐耳边念叨三百遍“不要去喝酒”,却再也没有跟他闹过,他会在陆遐回家前做好饭菜,备好醒酒汤和胃药,这种沉默却更有效的方式让陆遐的心成功动摇了一瞬。 但也就是一瞬。 那个时候陆遐铁了心要出人头地,他盼了多年的机会就在眼前,就是喝死也得抓住。 刚才看到信息的那一瞬间,陆遐几乎立刻就想拔腿就走。 他早就坐不住了,之所以忍耐着完全是看在杨帆的面子上。 秦咏林的面子他可以不给,宋舒锐他也可以视而不见,但这酒席毕竟是杨帆坐庄,他再任性心里也有个度。 但那个度就这么被傅致扬一句轻飘飘的话给烧没了。 陆遐冲动过后冷静下来,发现自己那一瞬想的居然是—— 傅致扬还在家里等他呢。 他被酒意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分不清过去和现实。 一根烟很快就燃到了尽头,微僵的手指稍稍活动了一下,陆遐收回思绪,听见身后传来不清不楚的脚步声,以为是杨帆来劝自己回去,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眸底散漫的神色一凝,冷却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他面无表情地问。 走廊里摆了几盆花草,伸展到外面的枝叶轻轻晃动了一下,两条修长的腿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头顶的灯光极亮,宋舒锐清隽的眉眼平添几分锐利,乍一看上去像极了某个人。 他在陆遐面前不远处站定,目光闪了闪,片刻后说:“陆导……” 陆遐抬了下手,是个制止的手势,打住他的话头冷声道:“有事说事。” 他把烟头扔进垃圾桶,两手插兜,摆明了一副不近人情的架势。 “……”宋舒锐突然被他打断,脑子一空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沉默地垂下眼,再看向陆遐时,发现他已经不声不响地走了。 宋舒锐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原地挣扎一番,最终还是抬腿追了上去。 陆遐已经快走到门口了,身后清晰的脚步声让他不耐地皱紧了眉。 宋舒锐想喊住他,话到嘴边又直觉陆遐不会听他的话,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前面,成功截住陆遐。 陆遐眼里的冷漠犹如实质,宋舒锐的手心一片冰凉。 他不知道今天陆遐会来,猝不及防见到他的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餐桌上宋舒锐如坐针毡,几次想要跟陆遐搭话,都被他不露声色地避开。 可现在真的站在这个人面前,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谢谢”吗? 谢谢陆遐曾邀他演戏,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又在他深陷舆论的时候帮忙澄清。 宋舒锐说不出口,他清楚地知道陆遐根本不在意这些。 所有的好意不过是举手之劳。连同酒后的失态都是因为别人。 宋舒锐的喉结滚动一下,说:“……对不起。” 陆遐勾起唇角笑了一声,是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冷笑:“说完了?” 不待宋舒锐回答,他沉下脸说:“说完就滚吧,别来烦我。” 宋舒锐脊背绷紧,在陆遐经过他的时候不知怎么脑子一热,拉住他的胳膊说:“陆导,当年的事……” “你有完没完?”陆遐反应迅速地甩开他的手,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说了让你滚,听不懂人话么?” 话很难听,宋舒锐脸色白了一瞬。 陆遐毫无耐心可言,拔腿就要走。 宋舒锐这次没敢拦,在他身后低声说:“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打不到车。” 陆遐懒得跟他废话,冷哼一声拉开酒店的门,头也不回地甩上。 不同于里面的金碧辉煌,路边灯光昏黄,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深夜的马路上车很少,偶尔疾驰过一辆,溅起的积水划出一道银弧。 酒店外停候的车辆肃穆无声,司机都在里面小憩。 陆遐不经意扫了一眼,视线微微一顿,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辆黑色路虎的车灯闪了闪,车里的景象一览无余,驾驶位上坐着的人正勾着唇角看着他。 陆遐:“……” 两人四目相对,陆遐还是不敢相信。 傅致扬见他迟迟不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降下车窗朝他勾了勾手指:“不进来么?” “……你怎么来了?” 陆遐看了眼身后,宋舒锐还站在门口处,目光跟他撞了个正着。 傅致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挑眉头,若有所思。 “正巧路过,看见杨哥的车了。”傅致扬说。 “真的?”陆遐将信将疑,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将宋舒锐的视线隔绝在外。 傅致扬打开音乐,播放了一首舒缓的纯音乐,笑了笑说:“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