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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宛如五雷轰顶,直接在牧旬脑子里炸开。他又忍不住问了遍,确定其真实性后,顾及不了其他,转过身子往外面跑去。 “牧旬!等等!”杰见状,赶紧跟着跑出去。竭力追上牧旬。 最终两人一起上的车,牧旬坐在副驾驶座,看着不断后移的街景,陷入某种焦灼。 来到医院,杰带着牧旬来到病房门口,然后往旁边移了步,将空间留给旁边人。 而牧旬深呼吸平稳好情绪,抬手想要推开门的时候,发现手有点不听使唤。他握了握拳头,确定稳住后,这才推开门径直走进去。 病房很安静。 安格尔穿着病患服,平躺在病床上,褶皱如田地沟壑般深深浅浅,盖住眼睛遮住额头与面颊,夺走了张扬锐气的生命力,只留下满目的苍老与灰败。 他的身上是各种各样的仪器,透明罩子笼罩口鼻。整个人看上去单薄又虚弱,好像风一吹就散了,如秋天萧瑟的枯枝,如空庙里摇曳的残烛。 心电图波形晃动,横贯显示器的线条艰难起伏。像是还有什么未尽的事情,拽着波形继续前进,让它不服输般对抗、不认命地坚持。 机器规律响着,很慢,很慢。 牧旬关门走过去,脚步很轻,呼吸也很轻,生怕将这位老人惊动。 他无声地拿起旁边椅子,坐在上面,垂眸凝视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不是牧旬第一次来医院。 三年前安格尔出院后,因为病情需要检查吃药,他陪安格尔来了很多次医院。 安格尔不喜欢医院,或者没有谁会喜欢去医院。每每都是牧旬催着安格尔过来,然后检查结束后在安格尔的催促声中一起离开。 “下次我自己过来。”这是安格尔经常说的话。 可是今天,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下一次了。 牧旬沉默半晌,这才找到点感觉。“大叔……我是牧旬,来看你了。” 声音有点哑,但还算平静。 牧旬看着沉睡昏迷的人,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熟悉感,疏忽浮了上来,丝丝缕缕将他缠绕住。这种熟悉感,不太想要啊。 他扯了扯嘴角,自说自话道:“今天有个好消息。我的新歌登上广告牌第一。” “我和杰亲眼看到,单曲名字出现在最顶端。虽然两年前你就说,我已经完成了约定,让我去做其他的事。我当时说还不够,您的理念与成果不该停留在那种程度,应该走向更高的位置。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想起每次自己得奖后,安格尔那乐开花似的得瑟样,牧旬垂下眼睑,“其实我知道,您不想让我太累,也不想给我增添压力。可对于我来说,那些不是负担。” “歌莱姆、全M音乐奖……到现在的广告牌。该拿的奖项基本都有。” 牧旬顿了顿,而后挤出丝笑音,“三年前的约定,也算是正式完成。听起来还挺厉害的。” 心电图波动下,机器同时发出嘀的响声。似乎在回应牧旬的话。 牧旬握上安格尔的手,想起后面要说的话,忐忑情绪涌上心头。 他抿了抿唇,然后才舒缓着语调道:“这些奖项只能算作参考指标,我们还有更远的路要走。您要不要再看看,我们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再试着活几年,一切都会不一样。” 床上的老人,像是能听到话似的,罩子下的嘴巴在灌输氧气的时候张了张,嘴角牵起细微弧度。安格尔的手指轻微动了动,幅度很小,像是在欣慰、又像是在安抚。 牧旬愣了下,眼中浮现丝欣喜,准备去看安格尔。可还没等完成这个动作,便听到机器啪嗒卡了下。 嘀——! 尖锐的“嘀”声穿透整个病房,刺耳异常,像是要把人贯穿个大洞。 牧旬瞳孔猛地缩小,望向旁边,医疗机器便闯入视线。不知何时,心电图已经化为死亡的直线,没有了任何起伏波动。 牧旬反应过来,意识到这背后的意义,他站起来按着呼叫器。“医生!医生!” 医生迅速跑进来,围着安格尔进行抢救。 他们竭力进行急救,合作着进行不同措施,说着各种急救的名词,切换着不同的指令。 此时此刻,所有声音仿佛淡化,所有景象仿佛远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充满了强烈的错位与不真实感。 时间流逝,心脏跳动,踱步祈祷。 最终,等到了审判的结果。 “很抱歉。” 浑身被汗浸透的医生,如此说道。 听到医生那充满歉意的话,杰等人冲到病床旁边,搂着病床上的人大哭、悲恸。 牧旬孤身站在旁边,看着这个仿佛灰色般压抑的画面,眼中闪过空白与茫然。 后面的事情,牧旬不太记得。 似乎是跟杰告别了,然后说了句想要安静待着的话,具体的不太清楚。只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家里,正坐在黑暗的客厅,望着虚空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脑袋混乱得很。 牧旬就那么坐着,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像个无机质的、沉默的石像。 就在不久前,牧旬还收到安格尔的电话,那人用苍老却高昂的腔调,说着要注意休息之类的关心话。 而现在,那个人永远消失了。 他再也不会听到安格尔的声音,收到那别扭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