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瑶铮美酒

    龙门一行人相互问礼后，由郞逸文、孙正德、朱石傲三人带头，浩浩荡荡步入长安东城门。

    东城门外只留方圆、姬心夜二人。师兄师姐们齐至，不能失了礼数，加之些许失落、委屈、醋意，仙儿随着众人赴宴。

    热闹后骤然的清静，稍显尴尬，两个有着千言万语的人儿，一时相顾无言，不知从何说起，不敢看对方一眼。

    好在姬心夜本是落落大方的人，好在方圆已非四年前那个方圆。

    “你可还好？”

    “你先说。”

    异口同声，又异口同声，一阵尴尬。

    而这一次谁也没有躲闪，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清澈的眸里有思念。

    几乎同时，两人轻笑起来。

    “你……”

    又是异口同声，又同时停下。

    想让对方先说。

    “伤势可全好？”方圆暗骂自己，扭扭捏捏，尽显小气，抢先问道。

    “嗯，离金丹二阶只差一步。”

    姬心夜目光下移些许，自己未免答得太快了些……

    “我已是金丹三阶。”方圆脱口而出，未觉不妥。

    人家问都没问，便先答了，还比人家高出两阶，若是换做他人，难免误会是在显摆。

    好在，姬心夜了解方圆，他不是显摆，而是……在乎自己……

    “一年不见，金丹三阶，与你一比，我这千年奇才又算的了什么。”姬心夜由衷叹道，笑得极其开心。不骗人地讲，她心里有些骄傲，嗯，只是一点点儿而已。

    “你我所修功法不同，我修的是上古四大境，金丹三阶之前，一路平坦，你这般冰雪聪明，我可比不了。”方圆这才觉先前之话不妥，连忙解释起来，差点就语无伦次。

    也不知巫延泉下有知，作何感想，千叮咛万嘱咐的师门机密，方圆这小子竟不打自招？

    若说姬心夜心中没有震撼那是假的。上古四大境，如今只在传说之中，千万年演化，上古功法早已消失云烟。方圆定不会骗她，岂不是说他师承上古流派？更多的还是感动，她明白方圆能告诉她这些，意味着什么。

    毫不设防。

    心思至此，如饮甜蜜。

    “方大将军万万不可妄自菲薄，小女子哪能和你比？”

    夜仙子笑得异常开心，将方圆曾经的自称顺口说出，犹然未觉。

    “你要真这么想便好了！”

    方大将军很上套，方大将军不拘谨，方大将军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你怎知我不是这般想？”

    夜仙子脸上多了一份俏皮。

    方圆大笑一声，强装自若，他怕一不留神，被这世间最美的风景，醉倒。

    姬心夜按下心中羞涩，不躲不闪，直视方圆。

    白云几朵，天地辽阔。

    ……

    大衍楼。

    姬心夜自不会让方圆包下长安城最好的馆子，她从不在意那些俗物，也不愿方圆破费。

    一壶仙酒，几碟小菜，大衍楼今天闭馆打烊。

    偌大的堂厅，只有瑶铮、美酒。

    相对而坐。

    伙计长青关门退去后，本已没尴尬、谈笑自若的二人，又静了下来。

    这份静，没有尴尬，很轻松。

    不觉陶醉，静得更静。

    心静。

    凡尘喧嚣，难得一静。一言不发的二人，静享这份独属于彼此的静。他们不仅不发一言，甚至脑海空空，不想杂念。两颗有千言万语的心，好似默默倾诉着只有心才听得到的悄悄话，无声中无形中，贴近。

    主人们不知心听到的悄悄话，可心的距离不会骗他们。

    毫无防备，全然轻松，以至于多年后始终记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此人。

    心好像把千言万语都说完了，静过之后，两人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龙雀卫可还好？”夜仙子蓦然想起，方圆只答了修为，未说其他，一年晋一阶，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吃了苦头？

    “有仙曲相佑，龙雀卫好得不得了。”

    姬心夜俏脸一红，嗔了某人一眼，心中如蜜。

    “这个送你。”

    某人呵呵一乐，拿出一颗璀璨夜明珠。

    此物乃方大将军斩妖屠魔所得，见其璀璨漂亮，流光溢彩，细瞧还有丝丝神韵，比那第三重天一石室的夜明珠都好，便扣在手里，留于美人，哪怕仙儿都不知道。

    姬心夜一手按向乾坤手镯，眸中天人交战，终未敢拿出那件亲手做的礼物。

    她若无其事接过夜明珠，爱不释手，看着看着却脸色一正。

    便见她将一道真气输入其中，夜明珠神韵大盛。

    再三确认之后，将夜明珠还于方圆面前。

    方圆本就被姬心夜郑重其事的举动弄得不解，这下反倒明白了些许。

    果不其然。

    “方圆，若我所料不错，师门典籍记载，此乃定海神珠同宗之物，虽难与真正的定海神珠相比，可也远胜下品仙器，先前三件仙器你一件未取，这颗定海珠你一定要留着。”

    姬心夜郑重其事，说话前已用真气封锁四周，杜绝偷听之可能。

    足见定海珠之分量。

    “那你更得拿着！放心，我手中那把大刀与这串珠子，都要比这定海珠好！”

    方圆听着大乐，不由分说地将定海珠推回，为了让美人收下，甚至不惜自曝家珍。

    “方圆，此物太贵重，我不能收。”姬心夜轻声道，语气坚定。

    方圆一看这架势就知礼物难送，当即另辟蹊径。

    “算作为那一巴掌赔罪。”脸上嘿笑，方大将军心里打鼓。

    果然，姬心夜怒嗔一眼，脸色稍沉。

    “那便算做将来的聘礼里，只算添头，以后聘礼肯定比这个要好。”方大将军语不惊人死不休。

    姬心夜俏脸通红，凶神恶煞道：“想的美！只能算做赔罪！”

    说罢，一把抓起定海珠，放入乾坤袋中。

    羞恼之下的夜仙子没发现她话中歧义。

    “好好好，聘礼另算便是，嘿嘿，另算便是！”方圆乐不可支。

    姬心夜俏脸更红，如红透的苹果，努力寒着脸，怒嗔：“胡说八道什么！”

    不怒还好，一怒方圆笑得更大声了。

    这等有纰漏的话，很难想到竟出自姬心夜之口，也不知算不算失了智？

    美人羞恼，银牙细咬，风景独好。

    将军大笑，谈笑风生，款款深情。

    ……

    “心夜妹子在吗？”

    有人大煞风景。

    不对。蔺大姑娘可是专门从军营赶来，则个，近一年未见，特来看心夜妹子修为恢复否？毕竟是患难与共的好姐妹不是？

    姬心夜幽幽地看了方圆一眼，吓得方圆莫名心虚，一脸急色，就要解释，他方圆心里可只有你姬心夜一人。

    姬心夜转怒为笑，深吸一口气，压下方才种种小女姿态，又成了那个温婉大方的夜仙子。

    “请进。”

    “心夜妹子伤势可全好？呀？方圆也在？你个没良心的不是闭关修炼，怎跑到了大衍楼？”蔺雪琪话说一半，好不惊讶，气呼呼地坐到方圆身边质问。

    忒熟络了些！

    方圆心里那个气啊，急啊。

    “方圆来送我定海珠。”轻描淡写，不动声色示威。

    较上劲儿了。

    “什么定海珠？怎没听过？”蔺雪琪风淡云轻，好似随口一问。

    “上古定海神珠同宗之物，品相残次，不过一件中品仙器罢了。”这边说得不以为意。

    蔺雪琪再难淡定，一股子怒火、醋意直窜脑门，慢吞吞地伸出手，杀气腾腾地盯着方圆，“拿来，我也要。”

    方圆目光闪躲，不敢看蔺雪琪，莫名一阵理亏，“没了，只有一颗，以后给你一件中品仙器便是。”

    “不行！”蔺雪琪声音寒彻。她就要定海珠！

    “方圆，定海珠应该还有，你照着它去寻便是。”姬心夜火上添油，拿出珠子。

    “你拿着，我再寻就好。”方圆连忙回绝，他花了老大的功夫才让姬心夜收下，哪敢收回。

    蔺雪琪看不下去方圆这混蛋与姬心夜眉来眼去，轻笑道：“方圆，珠子送完就请回吧，飞仙谷说不定哪天开启，好好修炼。”

    方圆闻声看向姬心夜。

    见美人没有丝毫不悦，方圆当即起身告辞，有蔺雪琪这尊大神在，再待下去，简直就是自寻烦恼！

    蔺雪琪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又有点妒忌姬心夜了……

    ……

    方圆走后，两人喝酒吃菜，默契无声。

    风卷残云，谁也不愿慢下一拍。

    菜渐少，酒已空。

    “要不要看看定海珠？”

    “吃饱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