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父子夜话,思虑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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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点头,说道“梁中书的十万贯生辰纲是儿子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财路。但抢了这十万贯生辰纲,咱们跟蔡京和梁中书就算彻底结下了仇怨。东京城中的高官恐怕过半都会对咱家充满敌意。”王伦面露忧虑,说道“如此说来,只要将来事情败露,咱家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王浩思索片刻,说道“若是不能成功打捞花石纲,蔡京和高俅同样会联手对付儿子,到时轻则被逐出东京,重则性命难保。”王伦又问道“若是劫了梁中书送于蔡京的生辰纲,而后你又成功将花石纲送往东京,会如何?”王浩答道“完成了皇上交代的差事,巩固了圣恩。蔡京和高俅心中记恨又忌惮,两人不敢明面发难,但会暗中阴谋不断。”王伦沉默片刻,问道“你心中可否有了决断?”王浩答道“有了!”王伦点头,说道“按心中的想法去做,山寨中所有人马任凭你调动。” 王浩说道“自大名府至东京城,只有旱路,沿途先后经过紫金山、二龙山、桃花山、伞盖山、黄泥冈、白沙坞、野云渡、赤松林等多处险地。大名府虽为北方重镇,但与东京城相比,差之千里。儿子准备派人前往大名府打探消息,同时派遣鲁智深带领三十名兄弟潜伏在二龙山。只要梁中书的生辰纲过了紫金山,咱们立刻动手。得手之后,所有财物立即南下。到时我会派杨志带领十名镖师在曹县接货。交接之后,我与杨志继续南下,直到明州。朝廷在明州设市舶司,海外客商众多,到时我们就在明州变卖所有财物。”王伦思索许久,缓缓说道“你谋划极为细密,人事已尽全力,只看天命。”王浩说道“按路程估算,自梁中书的生辰纲出发,到咱们在明州将其出手,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根据蔡京的生辰推算,梁中书的生辰纲最早也是两个月后出发。换言之,要想动手打捞花石纲,至少需要五个月时间。五个月之后,哪怕咱们成功将花石纲运到东京城,皇上恐怕也不会对儿子刮目相看。” 王伦忧愁满面,说道“如何是好?将近半年的时间,太容易把人的兴致磨灭殆尽。况且皇上养尊处优,说不定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到时咱们费尽心力,用尽计谋,虎口夺食筹足打捞花石纲的钱财,最后却换来一个不痛不痒的赏赐。果真如此,就得不偿失了!”王浩说道“打捞花石纲必须要快,所以儿子想找人借贷七万贯钱财。”王伦问道“何人能在一时之间拿出七万贯钱财?”片刻之后,又说道“你莫非想找柴大官人帮忙?”王浩摇头,说道“柴大官人多得是田产珠宝,七万贯现钱还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拿出。有如此多现钱者,唯有豪商。所以,儿子想找樊楼的主人——李员外。”王伦眉头微皱,说道“樊楼能在东京伫立多年不倒,他的主人必定是手眼通天之人。七万贯钱财对李员外而言应当能够拿得出,可这必定不是小数目,人家未必愿意帮这个忙?” 王浩说道“我可以给他无法拒绝的东西。”王伦问道“何物?”王浩答道“新建酒坊的股权。”王伦不自觉提高了嗓音,说道“酒坊是咱家如今的立足之本,你让外人插手,小心引狼入室?”王浩答道“儿子不是没有想过,但事到如今,不得已而为之。父亲也许不知,在东京城住的越久,儿子感触就越深。东京城繁花似锦的荣光之下隐藏的是龙潭虎xue的险恶,想要在东京城走动,就必须成为下山之虎,过江之龙。倘若儿子是虎是龙,又岂会惧怕他一匹东京狼。倘若儿子是犬是虫,即便避开了李员外这匹东京狼,还会有南京狼、北京狼等着我们。”王伦明白王浩说的全是事实,长叹一声,说道“为父这一生,能撑起来的就是梁山泊这座小小的家业。你要在东京城打拼,为父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王浩说道“梁山泊是咱家的根。没有根,无论爬得再高,儿子都只是浮萍,哪怕铺满了整座水塘,一道涟漪,就足以仓皇无措。有了根,儿子就是空中之鹰,无论飞多高多远,也不会迷失方向,都能准确找到回家的路。”王伦甚为感动,说道“你我父子同心,定能化险为夷,步步为营。” 王浩说道“大名府、二龙山、郓城县和梁山泊,这些时日就有劳父亲费心了。”王伦点头,忽然问道“派何人去大名府刺探消息为妙?”王浩答道“马得草。”王伦询问道“你的那个跟班?”王浩说道“正是。”王伦心中怀疑,说道“他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平常作为活脱脱一个市井小民,如此重任,交于他是否有失妥当?”王浩答道“儿子对他有信心。刺探消息不是比武斗狠,不需要高强武艺与赫赫威风。此人相貌平平便于隐藏身形,头脑灵活能够随机应变,胆大心细容易客观决断。让他做大名府中的耳目,定能胜任。更为难得的是马得草还识得字。”王伦说道“为父本就是秀才,落草之前也在家乡做过几年私塾先生,山寨中有些青年曾做过父亲的学生。马得草和张三狗就读过为父半年的私塾。” 王伦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继续说道“当初咱家也有些余粮,孩童读书的学费全凭自愿,给不给为父也没太在意。不曾想久而久之,为父也有了些名声,又因为家里有一柄祖传的铁剑,故而被乡里称为白衣秀士。后来天灾人祸,带了你和一些遭难的同乡开始四处闯荡,偷盗、抢掠、做苦力都经历过。后来结识了柴大官人,资助了两车粮食和五把刀。有了这些东西,咱们才一路误打误撞来到梁山泊,有了这份家业。” 王浩没有想到王伦竟然是如此经历,说道“现在再难,也难不过父亲当年食不果腹、颠沛流离的日子。儿子有信心度过眼前的难关!”王伦点头,说道“为父相信你。你放心去东京城,梁山泊、郓城县、二龙山、大名府我会替你照看。”王浩说道“多谢父亲。”不知不觉,台上蜡烛已燃烧大半,王伦说道“回去休息吧,接下来几个月,你要比为父辛苦得多。”王浩行礼告退。 这一次,王浩在梁山泊仅仅停留了两日。返回东京城时,王浩身边只剩张三狗一人。路途中,王浩问道“张三狗,你可有梦想?”张三狗不自觉摸向额头,许久之后说道“伺候好公子,攒些钱财,过两年娶个媳妇。”王浩说道“你没想过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吗?”张三狗说道“小人不是做大事业的材料。能跟着公子,看公子把那些官老爷收拾得服服帖帖,小人就知足了。”王浩说道“过年的时候,我赏你一百贯钱,让你娶媳妇用。你可满意?”张三狗说道“满意!满意!”王浩又问道“你就不想有一天一呼百应,让人们吹捧你、敬畏你?”张三狗不解,说道“各家有各家的日子,别人怎么看待我是别人事情,我好像不用在乎。”王浩颇为感叹,说道“这些道理其实公子我都懂,可似乎做不到啊?”张三狗说道“小人以为世上只有公子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公子做不到的事情。公子强小人千万倍,小人都能够做到,公子更不可能做不到了!”主仆二人一问一答,三日后到达东京。 东京城的世界,王浩始终感觉自己没有看通透。同以往一样,王浩先去拜访了李师师。仰慕李师师的人极多,能够入李师师法眼的却少之又少。王浩是屈指可数的能够频繁见到李师师的人。王浩在名流士子中的名声,一半是因为八仙酒,一半是因为李师师。原来东京城内,能够入李师师房门的只有两人,一人是徽宗,另一人是周邦彦。徽宗不仅是帝王,更是琴棋书画冠绝古今的宗师。周邦彦是婉约派的集大成者与格律派的创始人,是当代的词圣。王浩是寒门下品,却能被李师师频繁接见,无疑在名流士子心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李师师见王浩到来,问道“听闻弟弟下了黄河,找到了皇上的花石纲?”王浩答道“大概确定了方位,但没有进一步明确。”李师师问道“为何?”王浩没有掩饰,说道“要想办成皇上的差事,一共需要七万贯钱。而我只能拿出十分之一。”李师师说道“没想到弟弟这个世人眼中的日进斗金之人,竟然会如此拮据。”王浩无奈一笑,说道“日进斗金不代表家财万贯,我只是个将来的有钱人。”李师师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将来的有钱人,弟弟这个说法还真是新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