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选择

    “滴——”

    精密的仪器一刻都不曾停止过在病房里运转着工作。

    床上的老人一动不动，只能够靠着呼吸机呼吸，用心电图来检测身体的情况，外面明明是大白天，但是却阴沉的过分，光落进来，老人的脸上皱纹加深了很多。

    她闭着眼睛，削瘦的脸颊凹进去了不少，手指干瘦如柴，闭着眼睛。

    禹辰站在病床前，他像是有点难以接受。

    曾经那么健康的老人，那么爱笑的老人会变成如今这么虚弱脆弱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能够停止呼吸一样，

    她的呼吸声十分的微弱。

    因为是跟肺有毛病，所以她现在需要高昂的呼吸机才能够保证身体的运行，即便如此，疼痛也依然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老人。

    禹辰握住老人的手。

    她的手不再像以往那么的平滑，上面有好几个针孔，都是抽血打针留下来的，这双曾经健康的泛着粉色的手在这一刻失去了以往的光泽，更是垂落下来，仿佛半点力气都没有，再也不是小时候牵着他的手奔跑时的那双有力的手。

    他眼眶泛着红，戴着口罩的脸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那双清冷的过分双眼里面已经有了泪痕。

    他闭了闭眼睛，把自己的情绪逼退回去。

    搬来一张椅子，坐在老人床边，握着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这是在知道奶奶生病之后他第一次来医院看奶奶，也是第一次看见奶奶是如此无力的躺在床上。

    他想过老人现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可是亲眼看见还是觉得十分的难过。

    这种难过就仿佛有人在用刀子割他的心一样，慢慢的撕磨着，不给人痛快的一刀，却偏偏故意在这样的折磨中慢慢的行驶着手中的刀。

    往常奶奶到了中午的时候会清醒一下，这时候她身体情况能够好一点，至少能够说话。

    禹辰等在这里也是为了等奶奶清醒过来。

    过了一会，老人的睫毛颤了颤，是已经要醒过来的征兆。

    禹辰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的就握紧了老人的手。

    “奶奶！”

    老夫人睁开眼睛，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半分钟之后才意识到是禹辰来了。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感受到孙子手掌心的温度，用力的缩紧手掌想要回应禹辰的收。

    禹辰像是感觉到了老夫人的想法，用上双手紧握住老人的手。

    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十分的费力，她现在就连呼吸都很困难，能够发出正常的声音来已经是治疗过之后的结果了。

    “都说了……让她们不要告诉……你。”她眼睛流露出来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她抬手想要摸一摸禹辰的脸，只是很可惜她没有什么力气了。

    这段时间她只能够靠着营养针维持着生活，上一次吃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忘了。

    她走了不要紧，只是看着禹辰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不舍。

    她那么想着，眼睛里就带上了点不舍。

    “奶奶……”禹辰的声音里隐隐有点哽咽。

    “哭什么……小时候没见你这么爱哭，咳咳。”她说话稍微大声一点就会牵扯到伤口，说话的时候十分的费力。

    禹辰笑了笑：“奶奶，您一定要好起来。”

    老夫人颤抖的手微微抬起头：“我也想看见你和夏夏结婚的日子，可惜我看不见了。”

    她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自己心里明白，她知道她已经活不久了，只是想到努力了这么久，害死儿子的凶手还没有被法律制裁，孙子还没有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怎么想就觉得有点不甘心。

    “奶奶……”他把自己的脸埋在那只手中，眼睛已经微微湿润。

    忍了很久，到底还是忍不住那种悲痛的感觉。

    老夫人淡淡的一笑，手在他脸上轻轻的摸了摸：“哭什么，一点都不像你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院？我想回家了。”

    听到老人这句话，禹辰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一样，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哭的更加厉害，只是没有声音，压抑的声音传来老夫人闭上眼睛。

    她也不忍心看见孙子这么痛苦的时候，

    可是生死由天定，她们人类是无法主宰生死的。

    在说，活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活够了，再多几天对她来说只会增加她的痛苦。

    在禹辰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禹辰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只是禹辰到底说不出口，对他来说太痛苦了，由她来开口最好不过。

    “奶奶……”他呜咽的哭着，就像是小时候迷路找不到家人觉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种绝望害怕的感觉。

    老夫人笑了笑，眼角滑下泪来。

    “回去吧。”

    她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已经疲劳至极，随即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过去。

    禹辰哽咽着，收起悲伤的心情，低低的说：“如果这是您想要的，我会做到的。”

    安夏在外面等着。

    她搓了搓手。

    明明已经是春天，临近夏天，可是墨洲该冷起来的时候还是如同二月一样，彻骨的寒冷。

    她的手冰凉的半点温度都没有，这时候仿佛跟冰棍差不多。

    然而她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一样，站在门口，想要找个地方，可是犹豫着到底还是没有走开。

    她很害怕，她出来的时候又会见到昨天晚上一样的禹辰。

    她不想让他再独自一个人去面对。

    半个小时后，禹辰推开病房的门。

    他拉下脖子上的围巾，包裹住她的手：“怎么每次都会忘记戴手套？冷不冷？”

    他放在嘴边哈气，一直到安夏的手温暖了起来之后才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兜里。

    她看着他平静的脸，除了眼睛微红之外没有任何的表情。

    一时之间，她有点摸不透禹辰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已经见过奶奶了。”禹辰牵着安夏的手往前走，“我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奶奶已经那么老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眼神却透着一点悲伤，安夏看见这样的禹辰，握着他的手不由的抓紧了几分。

    安夏不想安慰他奶奶总是会好的。

    这种自欺欺人的话现在说出来也不会让人更好受一点。

    “奶奶说她想回家，明天我们一起来接奶奶回家吧。”

    在安夏犹豫着要怎么说的时候禹辰已经转过头来看着安夏。

    安夏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梗住一样，下一秒，鼻子已经酸楚，眼泪流了下来，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已经失了声，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对上禹辰的双眼，在巨大的痛楚之下，拥抱住了眼前的人。

    她呜咽的在禹辰怀中哭了出声，小声的，颤抖着，尾音还带着点颤音。

    禹辰拍着她的背，脸上只有麻木的平静：“既然这是奶奶的选择，那我们就只有尊重奶奶的选择了。”

    只是他的手为什么抖的这么厉害呢？

    当天晚上，禹辰给姜妍和禹父分别打了电话回去。

    老人额的事情禹辰一直都瞒着两位长辈，对外面的说法也是去墨洲去出差，只有少数人知道禹家老夫人是病重，甚至比林家老爷子还要严重，具体什么病情倒是不知道。

    然而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禹老太爷宣布了婚约无效之后，老夫人的事情就被人恶意曝光在网络，有少部分网友都是抱着纯粹的好奇心，更多的还是抱着吃瓜的心态。

    只是有人在了解了老夫人的背景和生平之后才知道这位老夫人曾经是个怎么样的狠角色，提起她的时候言论之中就带了几分钦佩。

    舆论风波看似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两天后，爆料的人又发出一则新闻，这一次不是跟老夫人有关的，而是传说禹家老太爷已经把手中的权利尽数都交给了禹辰，自己则是要退居幕后。

    这么一个毫无预兆的消息放出来之后自然是有不少人质疑，首先问的就是如果这是真的，这么机密的事情这位博主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知道的，放出这个消息的目的又是什么。

    然而明眼人却很清楚，放出消息的人分明就是想让禹家在这时候经历动荡。

    禹家正值最为关键的时候，如果这时候出了什么幺蛾子，后果难以设想、

    禹辰对于网络上的沸沸扬扬知道的很清楚，然而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处理公司的事情，也不是任何一件其他的事情，他现在只想要陪着奶奶过完最后的日子。

    他已经问过医生了，如果没有仪器的治疗以及药物的支撑的话，以老人的身体最多在月底的时候就要离开人世。

    这时候对他来说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他只想要陪完他的奶奶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姜妍和禹父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十分震惊。

    他们无法想象前段时间还健康的老夫人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而大儿子打电话回来，似乎只是想要让奶奶安心，幸福的走完最后一程。

    禹父接到电话的时候手中还拿着实验室的研究仪器，听到儿子所说，手一下子就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