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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啪嗒”一声扣上腰间的扣子,从昏黄色的铜镜里回视章五,眼皮撩起来的动作又冷又漫不经心。 然而很快,那双桃花眸里的冷意就被飞快地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认真:“我说,哥哥一会儿要来的话,九让他直接进来,但是……如果你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小五,麻烦你进来打断我们一下。” 章五结结巴巴道:“摔……摔杯子……” 宋书点了点头。 章五憋红了脸,突然憋出一句:“摔杯为号,揭竿举旗?” 宋书:“……”想点头但是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章五说完就慌忙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从镜子里看着宋书安安静静地穿衣服,刚泡完冷水澡出来,宋书连发端都像沾着湿润的冷气,一张脸还带着洗完热水脸后未散去的红晕,特别像是药效还没解干净,湿漉漉的眼神直勾勾地看人一眼,就能叫人连心魂都颤颤巍巍地栽进去。 章五看了好半晌,忍不住说:“公子,您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大公子他对你有点那什么——你懂的……就那什么。” 宋师喜欢宋书的事情除了他爹,在王府几乎人尽皆知,他师父都知道他在追宋书,但几乎没一个看好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他们现在都姓宋,而且是以兄弟相称,难以想象如果哪一天他们真在一起了,事情传到了靖康王耳朵里,他会不会气到当场去世。 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们都是男人。 大周民风开放,虽然不像南疆女子那样大街上穿着一层和现代比基尼的布料比例差不多的衣服就敢到处走,也不会像大周刚开国时女人们被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层贵族之间喜好男风的不少,多是被圈养的禁脔,但鲜少会有男人爱上另一个男人,然后又要追求对方。 还是靖康王的独子和养子。 在王府众人看来,知情的也不敢乱传,就是看个热闹,觉得哪天大公子兴致没了就散了,但至少现在,宋师都还处于“追求方”。 而且宋书之前,是表现出过接纳的意向来的,不然也不会带人跑到城外去接他。 那现在又是闹得哪一出? 难不成……大公子不耐烦了,想用强了? 怪不得刚刚二公子那副样子,如果是大公子想要霸王硬上弓,那就解释得通了…… 章五被自己的想象惊悚得震回了神。 这简直,这简直……畜生啊! 宋书缓缓开口,似乎正想说什么,然而章五却阻拦道:“不用说了!” 他悲痛地看着宋书,表情就像是刚得知女儿被强的伤心老母亲:“公子,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守在门口的!” 宋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刚系好了外衣,就被章五这种诡异的眼神注视得头皮发麻,一时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能作出一副平日里的正常冷静模样说:“你出去吧,哥哥要是来了,就敲门告诉我一声。” “扣扣”两声刚起,门外的轻巧的脚步声已经渐行渐近,随之响起的就是宋师的声音:“你们公子呢?” 章五看上去神色有点古怪,声线稍微绷紧了一些:“二公子……二公子在屋里刚睡着。” “没有不适?”宋师问:“请的大夫呢?” 宋师下的药并不是非人即无解,宋书自己解决了,他拒绝了章五说要按照宋师的话给他找大夫的提议——被下药这种事,怎么还能找大夫? 章五一瞬间紧张起来,感觉拯救二公子的使命就这样沉甸甸地系在自己身上,当即严肃道:“二公子很不适,非常不适,他刚刚冲的是冷水澡,好像发热了,大夫说他伤势严重——”不适合再剧烈运动,所以公子你还是放过二公子吧。 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宋师听到前面就有些心急了,直接伸手推门进去:“他发热了怎么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章五刚要出口的话吞了下去,犹疑道:“……听说您也在冲冷水澡。” 宋师:“……” 他踏进里屋,往床榻的方向扫了一眼,只扫到一个盖着被子的背影,似乎有点冷,蜷着身体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像是还没醒。 宋师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目光还钉在床榻上:“大夫煎的药呢,还没好?” 章五:“……我去催一催。” 催个屁,他家公子压根儿没看大夫。 宋师:“我不是说让大夫等等,我也要看看吗?” 刚在水里自己解决了完事儿,宋师还不确定这从小摊子上买来的药有没有后遗症,万一有的话,假如他回不去,那毁的就是他下半辈子的幸福了。 ……所以还是回去好。 章五结结巴巴道:“呃……小的忘了,我去请大夫再来一遍?” 宋师瞥了他一眼,没多想:“不用了,去催一下药,我看看你家公子怎么样了。” 章五“哦”了声,只好退了出去,犹疑着关上了门。 他扒着门缝眯着眼往里面张望,竖着耳朵做贼心虚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见宋师的脚步声朝床榻边走过去。 宋师常年习武,是能做到脚步无声的,但他平常也不会刻意隐藏脚步,所以宋书能清晰地听到他走近后掀开窗前那道珠帘的声音,珠玉碰撞的清脆声响传进耳中,宋书背着门口的方向,被子盖到肩头,露出白色的里衣和垂在枕头上乌黑的长发,在宋师看不见的角度里,掩藏在被子底下的身体紧绷了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