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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不言不语爬过来,正要扒开他的手,一不做二不休地让他掉下悬崖,宋师另一只手却迅速拽住了他的手,面色平静,用尽仅剩的力气,将人往身后一甩—— 宋书脚腕一重,岩石竟然被硬生生撬起,匕首脱离了支点,他整个人都往下狠狠滑出了一段距离,眼疾手快拽住崖边一根虽然短却很粗的青藤,这才止住了继续往下掉的趋势。 他整个人都悬在半空,往下看,层层云霭遮住底下的风景,而被他拽下来的刺客,竟然还没死,反手又拽住了他的脚腕,明显心存死志,用最后的力气狠命地拖他往下。 这根青藤很短,是从悬崖峭壁的缝隙里长出来的,并不能让他爬上去。 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这人拖着一起坠崖。 宋书狠狠心,突然松开左手,眨眼间朝下面射出剩下所有银针,在一声闷哼里察觉到脚腕一轻—— 他迅速伸手重新抓住藤蔓,往下一看:命中率不错。 刺客被他捅了两刀,本来就是强弩之末,银针又在他颈间划出一道血痕,于是血液飞溅而出,他睁着眼僵硬地松了手,身形垂直落入云雾里,很快不见踪影。 宋书虎口被青藤磨得生疼,脸色苍白。 他没力气了。 难道就要这么死了? 他心想:一换一,也不亏,只是他刚舍得信宋师一次,这就要死了,有点可惜。 ……宋师那边怎么样了? 头顶忽而传来破风声。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他上方响起,含着难掩的焦急打断了他逐渐开始发散的思维:“小书!” 景休在身后对付一路追过来的刺客,乍然见到身体悬在崖边的宋书,就见他家公子径直扑过去,甩出鞭子垂到宋书身边:“上来!” 宋书因他突然出现而愣了愣,随即:“……” 玄色身上全是倒刺,这根本不是寻常鞭子可以握,宋师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当机立断收了鞭子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宋书丈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默然一瞬,道:“我怕是上不去。” 宋师看他神色平静,心里却说不出的焦灼,他感觉现在吊在悬崖上的不是宋书,而应该是他。闻言气急败坏道:“上不来就不上?你想死吗?我让景休带你走,你要他回来做什么?!” 宋书皱了皱眉,语气冷下来一些:“是啊,我就是想死。” 两人目光遥遥相对,宋师察觉到自己失言,再怎么说宋书也是怕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如果不是他有不祥的预感,谁也料不到还有人跟过来要对宋书下手。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能多言,宋师很快也发现这样下去不行,景休还在远处,虽然尽力没有把剩下的人引到这边来,但人还是太多。而宋书精力不足,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有三四个在趁乱往这边过来。 宋师也身心疲惫,他怕熬不过这样的车轮战,更遑论把宋书救上来,正环顾四周思索对策,突然记起一件事。 他低头问:“宋书,你信我吗?” 宋书抬眼看他,缓了两秒才一字一句说:“我已经信过你三次了。” 宋师身后的刺客正在与他不断地拉近距离,宋书看不见他的危险,但宋师察觉到了,却也并不回头,闻言微微一笑:“那你敢不敢赌一次?” 他的视线往下,看向悬崖下,云层遮掩在半山腰,让它显得深不见底,而直视深渊总是令人恐惧。 宋书与他同时低头,在刹那间明白了宋师话里的意思,顿时如守得云开见月明,带着几分诧异,然而这情绪很快消失在眼底,他平静下来:“当然。” 宋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好。” 宋书自以为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他把不见雪重新放回腰间,刚松开手,正思索他这句“好”是什么意思,便见他纵身一跃。 宋师直接从崖边跳了下来。 刚要一刀砍在他身上的刺客扑了个空。 远处景休瞳孔剧缩:“公子!!!” 宋师在周身凛凛刮过的风中看见宋书惊诧的目光,在下坠的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半山腰上借着力又往下俯冲了一段,拉住了宋书的手。 这短短几秒间他心思百转,想起马车上那杯不知道被谁下了药的茶,想起上马前那道莫名其妙的视线,想起那一模一样的香味,想起无悯说这是独自研制的“秘药”,想起无缘无故失踪的马……最后想起一张脸。 假如宋书回来时没有带上另一袋解药,他因为马不见了而不得不坐在马车里,依旧会中药,这群刺客接着出现,失去行动力的他还有一个没有武力值的宋书,景休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护得住。 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巧? 电光石火里,有个人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只是短暂的失神。 寒风凛冽,他拉住宋书,把他摁进怀里,安抚道:“别怕。” 宋书想说他不怕,如果怕,当时他也不可能主动松开手。 但他又想,先前在马车里,宋师也是用这样的姿势护着他。 他想问宋师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救他,为什么也要跟着跳下来。 这是万丈悬崖。 一个不慎,就要粉身碎骨。 他何必呢?吊在悬崖上上不去的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