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４0留书
李素琴就像背后长了眼睛，知道杨楠楠已经跟上了自己，所以等她开门一进去，就头也不回道“楠楠，把门关好。” 杨楠楠感觉婆婆这次行为有些鬼鬼祟祟的，心里感到很蹊跷，但还是进来时关闭了房门。 李素琴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转身一屁股坐上去，才嗔怪道“楠楠，我好不容易偷偷把你留下来，可你为什么非要往‘枪口’上撞？” 杨楠楠眨了眨大眼睛“mama，我想去灾区做点事，怎么说是往‘枪口’上撞呢？” 李素琴苦笑道“你知道地震灾区是怎么回事吗？那里的条件很艰苦，食宿方便很差，就连上厕所都不方便。你一个女孩子能吃得了那样的苦吗？再说，咱这次去可不是一天两天，起码要完成安置好一切灾民后才能够返回来。这可不是好奇去那里看看热闹呀。” 杨楠楠神情显得很坚定道“我已经想象到那里的艰苦，可我在民政局只是一个编外人员，本来就是一个跑腿干脏活累活的员工。如今正式职工挺上去了，而我这个编外人员却留在机关里像话吗？所以，我强烈要求跟大家一起去灾区。” 李素琴思忖一下，又劝阻道“楠楠，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可去那里不是儿戏。咱们先不说在那里吃不好休息不好，甚至也不安全，因为目前那里余震不断，而且望良又是一个山区，那里地形复杂，很容易发生流石伤人的。” 杨楠楠依旧毫无惧色“我不怕。” 李素琴不看说不服儿媳妇，便为难道“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因为你一旦有一个闪失，我怎么向你的爸爸交待？他的情况越来越差，你难道不多为他考虑一下吗？” 杨楠楠还是执着地表示“我不能因为顾及私情，就在工作上畏缩不前。人家都能去灾区付出和献爱心，我同样可以。” 李素琴一看儿媳妇主意已定，心里有些没辙了，便表示道“楠楠不要冲动，我先打电话向你爸爸请示一下，如果他同意你去，我再批准你一起去。” 杨楠楠担心老爸不会同意，便赶紧阻止“不，您千万不要让他知道。” 李素琴向儿媳妇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你这个孩子想法太天真了。这次进驻灾区又不是一天两天。你想偷偷去灾区又岂能隐瞒得住他？” 杨楠楠没词了，只要眼巴巴看着婆婆cao起桌上的座机，并熟练地拨着上面的数码。 杨楠楠心里不由一动，看样子爸爸和mama平时通电话的机会很多，mama居然很熟悉爸爸的电话。就连自己都记不清爸爸手机号的具体数字了。 李素琴看了一眼儿媳妇迷茫的眼神，然后静等对方接听电话—— “喂，素琴吗？”电话里终于传来了杨崇启的声音。 杨楠楠在旁听到了，心里又是一动——爸爸对mama称呼很亲昵。 李素琴则更显得关切“杨书记您咋才接电话，是不是身体不方便？” 杨崇启的声音“我刚主持一个会议，布置一下局里对下面在灾区抢险救灾的工作。因为我身体不行，无法去灾区指导工作，所以，就委托小郭做全权代表了。你是不是也去灾区呀，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李素琴并不关心老公去灾区的事情，便无奈的语气回答“我当然要去灾区了，可楠楠为要跟我们一起去。我担心她的安全，所以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李素琴认为杨崇启心疼女儿，肯定会阻止的。这样，自己就可以不顾儿媳妇的反对，执意把她留在局里了。 不料，杨崇启断然表示“楠楠既然想去，这是一件好事，对她是一个很好的历练。你就不要阻止她去了。” 杨楠楠隐隐约约听到了老爸的声音，俏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 李素琴颇感意外，赶紧表示道“杨书记，这样安排不合适吧？楠楠如果去了那里，就得等安置工作完成才能回来。她如果在灾区呆很多天，不仅仅是吃苦受累那么简单，甚至可能发生人身安全呀。她可是您的宝贝女儿呀。” 杨崇启果断的声音“正因为她是我的宝贝疙瘩，我才希望她能在特殊环境下得到历练。这对她今后的成长有很大的帮助。” 李素琴秀眉一蹙“可是···这样安排太冒险了···” “素琴！”杨崇启打断道，“我知道你也心疼楠楠，但咱们不能因为心疼自己的孩子而徇私情。你还是尊重她的意见，带她一起去灾区吧。” 李素琴无奈，只好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等她放下话筒后，对着满脸得意的儿媳妇嗔斥“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回家做出发准备？” 杨楠楠愕然道“我还有时间回家吗？” 李素琴点点头“当然，咱们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去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灾区，到时候去哪去住？怎么安置无家可归的灾民？所以，我们必须跟赈灾物资一起去，可准备和装车需要很多时间的，你现在完全有充足的时间回趟家，把自己的个人生活用品带好。另外，你也不能身穿这套裙子，因为在那里工作不方便，还是回家换一套休闲服比较好。” 杨楠楠兴奋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mama提醒。” 李素琴一看儿媳妇转身要出去，又下意识叫了一声“楠楠？” 杨楠楠蓦然回首“mama还有什么吩咐？” 李素琴眼睛湿润道“你这次离家，需要在外呆一些日子。所以，一定跟浩东协商好。” 杨楠楠俏脸顿时呈现一丝纠结“好吧，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李素琴一看儿媳妇一听自己提到儿子，表情就起了变化，便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她并不好，眼角也涌上了阴云。 杨楠楠骑着电动车一路疾驰回到了家里，尽管婆婆说时间还很充足，但她却怀着一种殷切的心情，这让她的那颗心早就飞到了灾区。 等她回到家里，把自己需要带的随身物品都找出来，并准备打包时，自己的首饰也被无意翻了出来。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串天价的项链时，脑海里顿时呈现出当初赌气‘痛宰’老公的情景，不由百感交集。她伸手把它拾起来，并托在手掌里好好欣赏了一下，刚准备再把它放回去，但想到自己要离开这个家一段时间，老公的身影也要消失在自己眼球里好些天，就把手停住了。她这时把那串项链挂在了自己脖颈上，感觉它随身戴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老公陪着自己一样。因为她外面已经穿上高领衣服，完全可以保护里面的项链不被偷，不被抢。 可是，她随即又想到——浩东哥其实从没有真正‘陪过’她一次。 她的神色又伤感起来了，突然想到什么，立即从自己的物品中找到一支圆珠笔和纸张。她要在临走前，给老公留书一封。 不过，她在那张纸上写了很久，不时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等她穿着一套休闲服，拎着一个装满随身物品的提包要出门时，又想亲耳听一听老公的声音，于是，就先把提包放在地板上，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郭浩东的电话—— “楠楠，你打电话有事吗？”她的手机里传来了郭浩东紧迫的声音。 杨楠楠好奇道“浩东哥，你现在难道很忙吗？” 郭浩东的声音“是呀。望良受灾严重，那里的人员伤亡也很大。我们公司正在筹齐一批药品紧急支援灾区。我目前正在协调这个工作呢。你们民政局是不是也很忙呀？” 杨楠楠点点头“哦，我们民政局作为赈灾的专门机构，当然要冲到救灾的最前端了。” 郭浩东迟疑一下，才试探问道“你会不会也去地震灾区呀？” 杨楠楠眼睛湿润了“嗯，我刚回家准备好一些随身物品，恐怕要在灾区生活一段时间了。” 郭浩东随即传来关切的声音“那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毕竟，那里的情况很复杂，你要保护好自己。” 杨楠楠心里一热“没事的，mama和同事们都会关照我的。” 郭浩东好奇的声音“我老妈也去那里呀？” 杨楠楠又点头“嗯。mama作为民政局的一把手，当然要去灾区指挥一下呀。另外，我听说你老爸也会去灾区指导救灾工作的。” 郭浩东一听杨楠楠对他的老爸老妈称呼截然不同，不由唏嘘不已，随即想到——她因为没有亲妈，所以把这个‘婆婆’视作了亲妈，而她不缺少父爱，所以才对‘公公’叫法有些生疏吧。 杨楠楠趁对方琢磨的时候，又讲了一句“我在家给你留下一封信，你回来后，好好看一看吧。” 郭浩东心里一震，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楠楠已经承受不了自己而提出分手吗？ 不，假如是这样，不应该是坏消息吧？可是，自己为什么感到如此的忐忑呢？？ 郭浩东本来不打算中午回家的，但好奇杨楠楠给自己的留书内容，决意忙完手头的事情后，立即回家看个究竟。 再说杨楠楠骑着电动车带着自己的行囊又一次来到民政局大院。 单位里的同事正严阵以待。她的上司陈科长发现她也要跟着出发，不由问道“楠楠，我咋没听说早上的名单里有你的名字呢？” 杨楠楠淡然一笑“我主动找李局长请缨。她已经批准我去了。” 陈科长愕然了，心里暗道，这个丫头真不知轻重，居然自己找苦吃。 杨楠楠一看队伍迟迟不能出发，不禁有些焦急了，于是悄悄问婆婆“mama，咱们咋还不出发呀？” 李素琴也是一身工作服的打扮，尽管她不需要在灾区亲自动手干活。当她看到杨楠楠这套装扮，不由满意点点头，并低声回答“咱们正等跟救灾物资一起去。目前，他们还在装车。” 杨楠楠诧异道“那咱们人不能提前一步吗？我听说还有很多人被困在地震的废墟里呢。我们早一点去，也能帮助救人呀。” 李素琴显得很平静地回答“救助被困者由专业救援队和解放军呢。我们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只负责安置灾民和发放救灾物资。所以，我们是做善后工作的，不着急立即赶到现场。” 杨楠楠不禁焦急道“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如此分工？咱们早一步到达现场，说不定能救出几个被掩埋的灾民呢。” 李素琴一看儿媳妇表现出的同情和善良，不由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好闺女，不要着急，有你发挥作用的机会。” 杨楠楠又在单位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快接近中午时，民政局的车队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杨楠楠乘坐在一辆面包车里，这是她所在的‘社救科’的专用车，她几次下乡都是搭乘这辆车的。可是，这次跟以往不同。她要离开家一段时间了。当想到自己的老公，以及自己的留信内容，不由伸手触摸一下高领里的那串钻石项链，心里不由百感交集。 再说郭浩东忙完公司的事情后，便开车火速赶回家里，要尽快看到杨楠楠给他的一个答案。 当他打开自己的家门时，那颗心就骤跳不停，其实上他这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虽然他预感到自己的这段时间的‘作’已经起到作用了，但丝毫没有一点成就感，心里充满的是矛盾和不安。 客厅如常，他又来到他和杨楠楠的‘洞房’。那里也是一切如常。不过，他又仔细打量一下这间充满温馨和情调的新房，不由满脸都是凄然和无奈。 楠楠的留书到底在哪？ 他离开那间主卧，又奔到了自己休息的卧室。终于在床头柜上，放置了一个小锦盒。 郭浩东一愣——难道她把书信放在这个陌生的锦盒里吗？ 当他稍微颤抖的手端起锦盒时，才发现它的下面正压着一张信纸。 郭浩东赶紧放下锦盒，并抄起那张信纸，并三下五除二地展开了—— 浩东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地震的灾区参加赈灾工作了，恐怕要很多天以后才能回来。mama因为那里条件险恶，又心疼我，并不打算带我去的。可是，我还是执意参加这次行动。我之所以坚持去，第一，我不想让mama为我搞特权，也想去灾区出一份力。第二，就是因为你的原因。浩东哥，我俩已经结婚两个多月了，并且还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浪，本来应该相互珍惜，彼此恩爱。为了取悦你，我辛苦地揽下所以的家务。又担心你的口味高，不适应我做的粗茶淡饭，就苦心学做各种好菜，就是希望你能吃得好。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希望得到你的回报——好好地宠我。 可是，您这些日子的表现让我深深的失望了。不仅在我面前表现出女孩们无法容忍的男人陋习，对我的态度也是冷冰冰的。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都独自流泪，第二天早上，赶紧清洗自己的枕巾··· 郭浩东看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阵颤抖，自责和悔恨的泪水不由夺眶而出—— 他可以想象的到，楠楠作为一个被她老爸宠大的女孩在经历家庭冷暴力时，会是怎么样的失落心情！ 他赶紧擦擦眼睛，继续看下文，他估计楠楠要说跟自己分手的话了。可是，他看到的是——浩东哥，每当我多你产生绝望的时候，脑海里就不禁想起当时在国外遇险的情景，当初你奋不顾身跳入急流中救我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我遭遇毒蛇袭击时，又是您奋不顾身地帮我挡住了毒蛇，结果差点让你送了命。通过这些行动，难道我还能怀疑你对我的爱吗？但是，你除了在我们患难时有过出彩的行为，可为什么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里，对我如此绝情呢？？我首先一直检讨自己到底哪方面做得不好，后来想到的是咱俩婚前那份协议和任性时索要的高档嫁妆。难道你还为我当时的任性而耿耿于怀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解释一下当初我为什么这样做了。可这就暴露了我一个隐私。但为了让你理解我，我不得不把自己的一件丑事讲给你听了··· 郭浩东看到这里，不由匪夷所思，不由想到——难道楠楠也有秘密情人吗？ 果然，接下来杨楠楠在信中写到——我在跟你订婚之前，是有一个心爱的男友的。他一无所有，但却有一颗爱我的心。他为了我在外国不受寂寞，就跟我一起出国，作为男人的他，居然为我这个女生陪读。在他的呵护下，我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可是，爸爸突然以病情加重为理由，把我召回了国。我的男友也跟我一起回了国。可是，等待我们的却是劳燕分飞的结局。由于爸爸执意要拆散我俩，并把我许配给你。我当时内心的挣扎和无奈是可想而知的。因为满足身患绝症的爸爸的心愿，我不得以接受了他的安排，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得知相亲的对象居然是你。当初你在我童年时对我爱护的情景一直埋藏在我的记忆深处。我终于接受爸爸的安排，跟你相亲了。可是，你给我的第一印象虽然还有当年的影子，但如今表现的是冷漠。这让我的内心很纠结和挣扎。而且，我当时也放不下当时的男友。于是，我就草率地提出跟你立下婚期协议，并故意购买高档首饰宣泄。我当时想，如果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爱护我，哄我玩的大哥哥了，我就跟你周旋一下，给爸爸看。等爸爸没有遗憾离开的时候，我再跟你离婚，并跟那个男友远走他乡··· 郭浩东看到这里，不由唏嘘不已。原来自己和楠楠几乎被绑架的婚姻，拆散的不仅是自己和兰兰，也同时拆散了楠楠的幸福。难道那个男友也跟自己和兰兰一样，暗中跟楠楠保持关系吗？他心里不由产生一丝嫉恨。接下来，杨楠楠的话又让他彻底震撼了——爸爸为了逼走我的男友，除了威胁他的同时，也付给了他一大笔分手费。我不知道他是为钱，还是迫于爸爸的威胁，以后真的不联系我了。我在烦乱的心情之下，跟你去了美洲蜜月旅行。其实，正是因为你在我童年那次无助时的挺身而出，给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你看到锦盒里的那些小石头，都是你当年帮我一个个拾回来的。这些年来，我一直保存着它们。因为看到了它们，就好像看到了你。所以，你就是我毅然把感情从他的身上转移出来的动力。有时，我非常懊恼——上天为什么让你跟我分开这么久？？可是，当我决心跟你好好大爱一场的时候，你却表现出让我无法接受的行为。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彻底让我认识了你。你还是当年爱护我的大哥哥。就在昨天，又是你不顾一切，试图用自己的身子帮我阻挡危险。这又让我百感交集。我心里一直费解——你明明是爱我的，却为什么处处躲避我，疏远我呢？我现在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你还为了那张婚前协议而耿耿于怀，也许你知道了我的过去而难以接受。如今，我把自己的隐私都透露给了你，这让我心里彻底释然了。假如你已经知道了，或者刚刚知道，如果你认为我已经是一个残花败柳了，不值得碰一次了，那我也不为难你。我们就继续演戏，直至送走我的爸爸。不过，我真的好爱你，尽管你并不是完美的，甚至还有一些不良的习惯。我也通过几次发生的危险中，体会到你对我的爱。可是，我需要的不仅仅是在我最危急时候你的挺身而出。而是在平淡的日子里，你能时时刻刻地给予我一种关爱和体贴。浩东哥，不好意思，我又哭了。不小心弄湿的信纸，请不要怪我。不过，我希望通过这封信，能让我们从此相诚以待，无论你是否能接受我··· 郭浩东读到这里，双眼已经模糊了，泪水劈了啪啦地跌落下来，同样浸湿了那张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