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朱烨一张一张翻过照片,朱砺的母亲和他长得很像,高挑修长,皮肤微黑,烫着大波浪卷发,穿着三十年前流行的泡泡袖洋装,长长的眉毛仿佛刀裁的一般,有一种英气的明媚。翻到下面,是一些更古早时期的照片,那时她大概还没傍上朱老太爷,穿着破旧的褂子,消瘦干瘪。 “这是谁?”朱烨拿出一张破旧的照片,上面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目光呆滞地看着镜头。唐一鹤戴上花镜看了看,道:“不知道,大概是她的亲戚吧。” 朱烨看了一会,又递给墨斛:“你觉不觉得眼熟?” 墨斛看了道:“有点像amanda,眼睛的形状是一样的,还有这里,右边的鼻翼有点扁,我记得她是这个样子的。” 毕竟年纪差的太远,朱烨不敢肯定,掏出手机,从何昊曾经发给他的一些资料里调出一张amanda的标准照,又挑出朱砺母亲最清晰的一张彩照,三者对照着看了看,道:“确实有几分相似,说不定他们是姊妹,如果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朱砺生母确实有很多兄弟姐妹,不过当初他们家太穷,孩子生下来陆续都送人了,后来朱老太爷帮她找过,也没有找全。”唐一鹤道,“她死后我们把一些能联系上的都做了安置,amanda应该不在这其中,大概是几年之后才辗转找到了朱砺,和他联合在了一起。” 朱烨点头,年代久远,很多事情都不得而知,只能这样大体推断一下,可以想见的是,amanda必然知道一些真相,对朱砺母亲的死抱着莫大的仇恨。而朱砺有这样一个姨母在身边,必然也耳濡目染,对朱家怀着刻骨的怨怼。 因此即使砂爷再怎么对他好,都是徒劳,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 成年人的仇恨足以毁掉一切,包括一个孩子的一生。 天色已然大亮,唐一鹤大半夜被朱烨叫起来,颇有些疲惫,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朱烨一想起卓秋霜来就迫不及待把老人家叫醒,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冒失,歉然道:“对不起外公,让您一宿都没睡成觉。” “没关系,没听说过老年人三大通病吗——贪钱怕死没瞌睡,我都这把年纪了,睡不睡都一样,等到了棺材里,有的睡呢。”唐一鹤洒脱地摆摆手,道,“你爸爸的事要紧,早点弄清楚了,我早点放心。” 朱烨道:“现在事情都推得差不多,我瞧也可以动手了,昨晚我们在他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大概也有警觉,一不做二不休,我想今天就动手,把他拿下。” 唐一鹤点头,朱烨继续道:“他手下的人手,一会我会让阿贵协同王申,尽快全部控制起来,别墅那边,有墨斛在,应该能对付amanda之流,稍后我再联系一下何昊,看他能不能出手帮忙。至于医院这边,就都交给外公您了。” 唐一鹤想了想,道:“很妥当,就这么办吧,你爸爸那里先不要惊动,他身子骨还没好,经不起折腾。” “是。”朱烨看看表,已经上午七点多了,估摸着很快大宅那边就要送早餐过来,便服侍唐一鹤洗漱更衣,嘱咐他一会吃过早饭活动活动再睡一觉,左右事情还要布置,整个发动起来,估计要到下午了。 “你没事吧?”从唐一鹤房间出来,墨斛悄悄拉了拉朱烨的手,“连着几天没好好睡了,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朱烨心情虽然沉重,但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反倒不如前两天那么担忧了,跟墨斛到走廊尽头的天台上抽烟,道,“事情定下来,下面就是怎么行动了,别的我都不担心,公司里我的人和王申都能控制好,就是你那边……那个龙廿九,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那有什么。”墨斛嗤笑道,“不过是几个侍卫而已,我堂堂魔尊,制服他们不在话下,他们呐,就是上赶着给你儿子送糖果罢了。呃,这话别跟那小子说,他还在惦记剩下的妖灵呢,可不能让他再吃了去,罪过罪过。” “我还是叫何昊过来一趟吧。”朱烨想了想,说,“也不知道amanda那一套头骨和内脏他处理的怎么样了。” “叫他干什么,你信不过我?”墨斛不满地说。朱烨掏出手机又装回去了,道:“不是,就是以防万一,毕竟他和amanda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比你有经验。不过这件事要做的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动手之前再问他吧。” “嗯。”墨斛抬手理了理他衣领,顺手将他轻轻拥入怀中。朱烨还在思考,没留神光天化日这动作有什么不对,很顺从地就靠到了他的肩头,等过了两秒才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场所,而他们是两个男人。 应该推开他,最好再骂他两句滚蛋不要脸什么的,手抬起来却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背,朱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这样的一个清晨,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以后,忽然发现墨斛成了唯一一个可以让他产生一点安全感的人,男人。 曾经站在他身后撑着他,保护他的父亲,此刻变成了需要他保护的对象,而他身后,则因为有了墨斛,万丈深渊也变得不再那么可怕——即使摔倒了,也有人给他垫着。 轻轻呼出一口长气,朱烨说服自己将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搂着他的胳膊慢慢收紧,整个人都贴上了他宽厚的胸膛。 墨斛先是愕然,继而欣喜若狂,胸腔里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慢慢融化,从头到脚都产生了一种被依赖和被需要的幸福感,尤其这感觉还来自于一个从来不依赖别人,也吝于向任何人示弱的对象,他一生的挚爱,他的灵魂伴侣。 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软软暖暖的,耳背被熟悉的呼吸渐渐熨热,墨斛满心柔软地抱着朱烨,知道他是累了,只是十几年来都这么端着,端习惯了,外人看不出而已。大手摸了摸他修长的后颈,感受到他后脖颈冒出的短短的发茬,柔声问,“累吗?不然小睡一阵,我半小时后叫你?” “不用,让我靠一会。”朱烨难得露出一丝疲态,静静将下颌搭在他肩头,鼻端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气,还有魔族清冷潮湿的感觉,胃里被血婴尸降带来的不适感也渐渐平复。 “你将来会回去须怡界吗?”他忽然问。 “呃?”墨斛想都不想地说,“回去干嘛?” “你不是魔尊吗?” “没有法典规定魔族必须要呆在须怡界啊。”墨斛说,继而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不负责任,想了想道,“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朱烨没吭声,墨斛也知道那不可能,顿了一会,用下巴蹭了蹭他头顶,低声道:“我不回去,他们总能选出另一个魔尊的。” 听到他的回答,朱烨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转念却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了一跳——等待回答的那一刻,他居然有一种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感觉,似乎非常恐惧墨斛下一秒说出“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回去”之类的话来。 朱烨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被阳光笼罩的海岸线,强迫自己一点点揣摩自己刚才的心理,掰开揉碎了,最终得出了一个令他无言以对,但无法回避的结论——他不想离开墨斛,也不想让墨斛离开他。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偏执,强势,多疑,只有墨斛这样一根筋爱着他,毫无底线包容他,忠心耿耿陪着他的人,才有可能和他在一起,换了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女人,都不可能在今后几十年的岁月里忍受他这样一个极端自我,说一不二的男人。 曾经他一直认为,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找个合格的女人来当主母不是难事,但经历过朱砺这件事以后,他才意识到没有爱情不负责任的结合是多么可怕。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物质丰盈,面上好看就可以的,想长久地生活下去,必须要产生感情,而感情,又是一个无比贪婪的东西,容不得一点分享,容不得一点折扣。 比如朱砺的生母,她一开始也许只是想傍个男人,自己有口饭吃就可以了,等她真的得到了这些,又想要一个孩子,等有了孩子,又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唯一——她拥有不了这个男人的全部,起码她的孩子可以。 这世界上会不会有一个女人,能胜任自己心目中曾经想象的妻子的角色?朱烨原本觉得是有的,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和墨斛在一起,他永远不用担心诸如后代、家产、绿帽子之类的问题。 换一个人? 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冒这样的险。 而且,他觉得自己可能也是爱墨斛的……吧? 朱烨仰起头,侧颊贴着墨斛鬓角的银发,眯着眼看着橘色的朝阳,莫名想起儿时母亲放在他稀饭里的咸蛋黄,那是家的味道,安全的味道。 “我不会回须怡界的。”这时墨斛肯定地说,“我不会离开你,就算你要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当然,这样的话你也不可能离开我了。” 朱烨嘴角无法抑制地勾起一个笑容,却硬生生绷住了,板着脸推开他,颐指气使道:“我爱怎么样你管的着吗?都几点了,还不快去叫醒你儿子吃早饭!” “就知道吃!”墨斛低声抱怨着,拉住他的手将烟头夺下来丢掉,道,“一起吃,大小我都给喂!” “放开,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朱烨甩开他的手,将他高大的身体搡到一边,径自拉开门走进去,嘴角却绷不住翘了起来。 “嘁!不高兴我喂你笑什么。”墨斛嘟哝,“不装逼会死啊你!” “闭嘴!” 68 68、 ... 砂爷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好像坐上了时光机,一会儿回到了三十年前,父亲拉着他的手叫他接朱砺进门;一会跳到了妻子病逝那天,医生拿着死亡通知书请他节哀顺变;然后,他又飞到了十一年前的伊斯坦布尔,亲手从垃圾堆里把奄奄一息的儿子抱出来。 “爸爸,好疼,让我死吧,给我打一针,送我去见mama。”瘦弱的儿子毒瘾发作,抓着他的衣袖弱声哀求,因为营养不良和寄生虫病,指甲根几乎半脱落下来,。 “别怕阿烨,爸爸陪着你。”砂爷在梦中轻轻扒开儿子细瘦的手指,将他骨瘦如柴的身体拥入怀中,“爸爸陪着你,mama永远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脸上倏然一痛,砂爷惊醒过来,满头大汗,连手心都是湿漉漉的,睁眼,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明媚的阳光从窗户外面洒进来,照在病床上,留下一大片橙色的柔光。 “唷,对不起对不起。”稚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双小胖手慌里慌张从他枕边把ipad捡起来,然后便是小孩儿放大的小胖脸,“爷爷,你是被我砸醒的吗?我只是想给你照相而已,挨派太沉了,嘿嘿。” 砂爷缓过一口气来,惊讶地发现小葵花骑在他脖子上,手里抱着ipad,正开着photo booth给他照相呢,小屁股就压在他胸口,软乎乎热腾腾的。 “你个小淘气。”砂爷无奈地摸摸鼻子,接过ipad看看了照片,别说小孩照得还不错,起码他的脸还在照片范围以内,就是角度不大好,光下巴就占了画面二分之一。 “我照的帅咩?”小葵花星星眼问,砂爷摸摸他脑袋,道:“还行吧。” “那是你长得太一般了。”小葵花没得到表扬有点不高兴,从他脖子上爬下来,道,“你看我爹,我怎么照都很帅。” 砂爷莞尔,被小孩一闹腾,梦中那些伤感的过去也不大在意了。 “爷爷我给你擦脸。”小葵花想起一出是一出,跑到卫生间,过了一会拎着一条滴水的毛巾又跑了回来,啪一下甩在砂爷脸上:“你表动,我给你擦干净,不然会有眼屎哦。” 砂爷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凶残地伺候过,没提防吸了一鼻子水,还没回过神来,小孩已经爬到了他身上,小手按着毛巾胡乱擦了起来。 “干净啵?”擦完一拨,小葵花把毛巾拎了起来,左右看看,像模像样地点头,“嗯,洗白白好干净,奖励一个香啵啵!”说着在砂爷脸上“叭”地亲了一下。 砂爷一脸水,连带枕头都被他造得湿哒哒的,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好,笑道:“嗯,干得好,孝顺孩子。” “那当然。”小葵花得意挺胸,“我都是跟我爹学的,这两天他给你擦脸,我都有帮忙噢。” 砂爷心中一阵柔软,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道:“好好,那爷爷先谢谢你。” “不客气哒,爸爸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小葵花高兴地跳下床,挥舞着滴水的毛巾往卫生间跑去,“爷爷你躺好,等我给你刷牙……” 砂爷听到“一家人”三个字,嘴角抽了抽,怕小孩继续祸害他,忙道:“别别,爷爷不用刷牙,你把我的漱口水拿来就好。” “噢。”小葵花拿着漱口水跑出来,看着他漱了口,捧大脸道:“爷爷你饿不饿?” “还好。”砂爷摸摸他头,道,“你吃过饭没有?你爹呢?” “我爹去上班赚钱给我买好粗的了。”小葵花道,“我粗过饭了,但没粗饱,爷爷你粗鸡腿吗?我给你去拿鸡腿好不?” 砂爷笑笑,知道小孩儿是自己想吃鸡腿了,八成是朱烨怕他积食不给吃,便道:“好吧,去给爷爷拿个鸡腿来。” 小葵花欢天喜地拿着他的圣旨领回来一个鸡腿,砂爷推说自己又不想吃了,给他吃,于是小家伙心满意足啃起了鸡腿。 砂爷将床升起来一点,靠在软枕上看着小孩啃鸡腿,不知怎的,这孩子虽然只是朱烨的干儿子,但好多动作跟他小时候像极了,连说话的语气、神态都非常相似。砂爷看着他的时候,经常有种时光重叠的感觉,要不是跟朱墨长得太像,他几乎会以为这是朱烨的私生子。 “鸡腿好吃吗?”砂爷摸着小孩柔软的头发,感觉像是摸到了小时候的朱烨。小葵花龇牙一笑,道:“好粗!” “你爸爸呢?也跟你爹去公司了?” “嗯哒。”小葵花一嘴油,抱怨道,“爷爷你赶快好起来吧,我都好几天没和我爹睡觉了,他说要等你出院以后才能陪我哒。” “哦?你以前都是跟他睡吗?”砂爷有点诧异,朱烨从小特别冷情,尤其反感和人同床,现在居然能忍受这么淘的小孩,真是奇迹。 “也不是啦,只是最近而已,嘿嘿,他和爸爸吵架了,尊好……”小葵花贼忒兮兮地笑着,一脸幸灾乐祸捡便宜的表情,完全没发现砂爷的脸色有点不自然。 “他为什么和你爸吵架?”砂爷嘴角的微笑慢慢隐去,问。小葵花忙着啃鸡腿,耸肩道:“不知道,我很忙哒,要学很多东西呐,还要大战僵尸和保卫萝卜,哪有时间管大人的事。” “那他们吵架之前是睡在一起的吗?”砂爷一脸平静地问。 小葵花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里致命的陷阱,咬着鸡腿点了点头,点完忽然想起墨斛叮嘱过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马上又摇了摇头,但随即记起朱烨说过小孩子不能对大人撒谎,于是整个人都纠结起来,连鸡腿都有点尝不出滋味了。 皱着眉头犹豫了半天,英明的小少爷决定假装没听见这个问题,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好咸,这个鸡腿有点不好粗,爷爷我可以喝你的果汁吗?” 砂爷凝神看着他的眼睛,心中已是一片雪亮,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温言道:“去吧,自己拿。” “噢。”小葵花丢掉鸡骨头,去卫生间洗了手,拿了一盒果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喝,一边喝一边歪着头观察砂爷的表情,“爷爷你不高兴?” 砂爷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很久,摇了摇头:“没有,爷爷只是有些累了。”抽了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周围一圈的油污,微笑道,“以后偷吃记得一定要擦嘴,别被你爹发现,连累我也被他说。” “嘻嘻,知道啦。”小葵花吐吐舌头,爬过来用油汪汪的小嘴唇亲了他一下,“爷爷最好了么么哒。” 砂爷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拉着小孩的小胖手轻轻摩挲。小葵花喝完果汁,打了个饱嗝,道:“爷爷你累了就睡觉吧,我去找太公玩了。” “太公?” “对哟,山里来的甜太公,爹说是他的外公。”小葵花有时候分不清“糖”和“甜”,偶尔会把唐太公叫甜太公,在病房玩了这么半天的爷爷,腻了,打算去祸害唐一鹤。 “唐老太公来了?”砂爷转了个弯就想到他说的是谁,顿时吓了一跳,岳父大人八十多岁高龄,这些年隐居在莲雾山,轻易连浦白市都不去,怎么会来海城? “我爹请他来的嘛。”小葵花昨天混在朱烨身边,虽然大人说的东西他九成九都没听明白,但好歹有点简单的印象,认真道,“有坏人要害爷爷,太公是来帮忙的,爷爷你放心,我会和太公一起保护你的!” 朱烨昨天忙昏了头,今天又一大早就去公司安排人手,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却唯独忘记了给儿子封口,小葵花完全没得到“不许把这件事告诉爷爷”的指令,傻乎乎就把他爹的一片苦心给卖了。 砂爷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虽然昏睡的时候居多,但脑子也不是完全没动,昨天和朱烨说话的时候就感觉他字里行间隐藏着什么,后来召见股东和律师,又隐隐觉得朱砺眼神不太对,心下早就存了一丝疑惑,此刻听小葵花说出这番话,更加警惕起来。“乖,告诉爷爷是谁要害我?” 朱烨他们说话的时候多次提到朱砺,但小孩毕竟太小,并没注意到这个名字,且他一向管朱砺叫叔公,根本把两个人对不上号,茫然挠了挠头,笃定道:“是坏人!” 砂爷抬起身来,拉着他小手认真问:“乖宝贝,你好好想想,你爹说的坏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或者是哪里人?” 小葵花翻着眼睛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朱烨提到过“泰国”,而他前一阵正好跟阿贵和安德鲁看过一部叫《暹罗之恋》的泰国片,于是高兴地道:“是泰国人!” 砂爷身子晃了两晃,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抓着小孩的手倏然收紧,坏人、要害他、泰国人……加上朱烨刻意隐瞒的态度,让他立刻就想到了嫌疑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