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眼看着身子越滚越低。他再也顾不上后背和手臂被撞伤的疼痛，伸长手臂使劲的攥住边上的一棵小树枝。那树枝相当的脆弱。发出‘嘎吱’声。相信，如果他的身体重量再重点，他的手劲再大点，一定就直接被折断了。 好在，树枝并没有断。而他再也没有往下滚落。他终于平稳住了身体。他支撑着，不理会手臂和背上的酸痛坐起身。 眼下，他真的有点茫然了。因为，他又找不到诗雨所在的位置了。 “诗雨，我下来了！可是，我又找不到你的方位了！” 他又开始伴着山风大力嘶喊着。他希望，他距离诗雨所在之处不要太远。 “志轩，我在这里！” 诗雨的声音比刚才要清晰要响亮。而且，声音的来源离他好近。瞬间，他喜出望外。看来，老天在帮他！她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右侧。而且，离的好近。 他的视线往右，他看到了在那一大片的落叶之中，正在慢动作来回漂移的折叠椅。看来，诗雨一定使劲举着双臂，想让那把折叠椅动起来。她的手臂一定是累了，没有劲了，才会动作这么的慢。 “诗雨，我来了。你再等等。” 他把包里的折叠椅取了出来。因为，到处都是叶子和矮草，他不知道那个沉坑的范围有多大。他不能让自己也掉下去。只要他安全，他才能有办法救出诗雨。 他的身子慢慢往右侧移。每移动一步，先用折叠椅往下敲击，用来测试安全。很快的，他终于到了那个坑口。如果再往前，他的折叠椅就踩空了。 看来，这个深坑真的很深，面积也很大。诗雨正在居中的位置。 他趴在坑边，只看到在那一大片落叶中央有诗雨的折叠椅的一角正在慢慢的移动，而她的手和小脸，完全看不到。 “诗雨，我已经在这里了。可是，我看不到你的脸。我够不着你。呆会，我会把绳放下来，你缠在腰上，打个实结。到时，我再拉你上来。你看好吗？” 他已经从包中取出了那条粗粗的编织绳。他真的是很庆幸自己那么的有远见。昨夜，他看到抽屉里有这个，想也没有想，就直接放入了包中。总觉得来到山上，这个或许会派的上用场。没有想到，还真的是用上了。 “好！” 听到她的回答声，他把绳子往自己的腰上打了个结。然后，把卷成一团的粗绳彻底松开，绳子好长！他真的很开心，这绳子绝对够长，完全不用担心了。 攥着绳子的另一端，他奋力一抛，粗粗的绳子很精准的落入了那把只露出了一角的折叠椅的边上，没入了那堆叶子中。 “诗雨，绳子已经掉到你举的椅子边上，绳子很长。你找得到吗？！” 话音一落，那把只露出一只角的折叠椅彻底埋入叶片中，显然，诗雨已经在找那条绳子了。 “我找到了！” 不一会，底下传来诗雨的声音。 “缠在腰上，打个实结。然后，抓着它，一点点的攥紧。” “好！” 在落叶底下的诗雨摸黑把手中的那把小小的折叠椅又放回肩上的大包之中。 从听到骆志轩在山顶的喊声到现在拿到他放到她面前的这条粗绳之后，她的心才从最初的慌张害怕到现在完全放下心来。 刚才，她一不小心，一脚没有踩稳，落下了山坡。刚往下掉的瞬间，她的心真的提到嗓子眼。当初在白凤国的后山上，她奋力往下坠入深渊的一幕，快速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以为，这一次，可能没救了。她一定会掉下山崖死掉了， 可是，真的好幸运。因为，她并不是直接掉到山下，而是顺着黄绿遍地的山坡快速往下滚。 刚才，他们上到山顶时，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个方位。幸好，这里是坡度往下，而不是最初他们在半山腰画画时看到边上的那个陡峭山崖。 虽然，后背因为背着包和画具，在掉下山坡的一开始，因为不断的翻滚动作，也有擦伤，微微有些疼痛。但总算有惊无险。 可是，她却在不断的往下滚落时，不幸掉入了这个深坑。她直接摔在大片的落叶上。落叶层很厚，减轻了她掉落的冲击。所以，她的四肢并没有受伤。但脑袋却撞上了坑壁。有短暂时间的昏晕。 在片刻之后，她才听到骆志轩在山顶的呼唤声，她才来得及回应他的焦急喊声。 在同时，她从落叶上爬起身，支撑着站在那片落叶之上。她站直身体，却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她只看得到黑暗，只闻得到落叶与泥土的清香。 那厚厚的落叶就在她的四周，盖在她的头顶。她举高双手还够不到落叶的最上层。那叶子实在有太多。堆起了太厚太最的一层。几乎填滿了整个的深坑。 好在，她的双肩大包还在肩上。她摸索着从包里掏出那把小小的折叠椅。她的手臂不够长，她企图攥着椅角，让它能够钻出那层落叶。这样，可以让骆志轩知道她在哪个位置。 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她想，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爬上那个深坑。因为，她有顺势在撞到头部的坑壁边摸索过，她摸不到坑壁的顶端。她甚至举着这把折叠椅去碰触坑壁，依然够不着坑壁顶端。她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爬出这个坑。 好在，骆志轩终于也下了山坡，找到了她。否则，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这么黑，时间久了的话，被这堆厚实的树叶包围着的她，估计有可能连呼吸都变的困难。 在终于摸索到这条他扔下来的救命绳子后，她在腰上一缠，打了个好大好紧的实结。然后，整理了一下背上的包。 她又伸手搓揉了几下后背。滚下山坡时，她的背被装着画具的包擦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对了，她想到了她的帽子。在这种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思想到头上的那顶遮丑帽，倒真的是很奇特。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居然那么在意这些。好在，虽然她刚才又滚又摔的，那顶帽子依然很奇迹般的在她的头顶。只是，如果再不整理，应该很快就会掉落下去。帽子已经是搁在她的头顶，而不是戴着。 整理好这一切。她开始有了动作。她的手顺着那条绳子不断的往前攥。很快，绳子被她的动作而收紧，一点点的在往下。 她能感到在绳的那端，他也在用力把绳子往上扯。 她的身子不重。而他的手劲很大。其实吧，她也没有用什么力，在她把绳子攥紧之后，他就一直有着动作，很快，攥着绳子的她，已经被他拉上了落叶顶层。 当重新看到阴沉的天色，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的刹那间，诗雨兴奋的就象重新活了过来似的。她的双手不用动，只是紧紧的攥着粗绳就行。因为有他在，骆志轩正在使劲，双手不断的扯着这条绳子。 一下，一下，诗雨近在眼前。一下，一下，终于把诗雨拉出了深坑，让她结结实实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并没有掉以轻心。反而双腿往后退了好几大步。而诗雨也被动着，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迈步。在他们两个都站在平稳的实地上，离那个深坑有一大段距离时。他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谢…。” 诗雨的帽沿边，头发上，线衫上，都粘有几片落叶。绝美的小脸蛋也黏有灰黑色的尘土。她现在看上去真的有点狼狈。可是，她的心情却是大好。那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正包裹住她。因此，她急于抬头，向她的救命恩人致谢。 她只吐出一个字，还没有说完致谢的话。却被他伸长手臂，大力抱在怀中。他的双手原本按向她背后的双肩大包。但很快的就往下移落，紧紧的扣在她的腰上。 诗雨有数秒的傻征。因为，他突然这样大力的抱她。原本想要挣扎出他的怀抱。但却在这时，听到了他在她的头顶上传下来的声音。 “你这丫头，走路都不会看的吗！？如果你掉下的是山的那一面怎么办？！如果象那一面一样是陡峭的悬崖怎么办？！你真的担心死我了！” 他是因为太害怕她发生意外，被她惊到了。因为感到后怕，才会这样抱住她。她想要推在他胸前的小手，在听到他担心又关心的责备声中，悄悄的往下移。她也抚上了他的后背。绕开他背着的那个包，手心轻拍他的背。 她知道，他真的在为她担心。如果，今天发生意外的不是她而是他。相信，她也会想办法，把他救上来。也会象他一样的显露这样的心情。这是担心，也是在后怕啊。 “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了。对不起。让你担心。还让你这么辛苦的来救我。” 她真的觉得不好意思。都怪她。她好象有时真的粗心大意。连走个路都走不好。真的很汗颜。 “你有没有摔疼？” 他终于松开她，视线往她的脸上和身上扫着。除了粘着几片落叶之外，在厚厚的线衫以及牛仔裤之中，他看不到异样。 “我没事。你呢？” 除了背上和头上有点隐隐作痛之外，她没有其它的伤痛。 “我也没有事。总算没事了。我们要快点上山。” 往山下滑的话，距离更远。而山顶距离比较近。 “好！” 诗雨低下头，开始和他一样解绳子。她打的是实结，他也一样，两人解开绳子用了好几分钟。总算是大功告成。 “幸亏你带了绳子，不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把绳子放入了包中。在她出声说话的同时，一场倾盆大雨如期而至。原本就觉得这天色阴沉吓人，果然真的是下雨了。而且，下的好大。 两人不敢再耽搁，急忙往山上爬。可是，雨势却在短瞬之间越来越大，那雨水直往两人的脸上身上直直的落下，就象是有人拿着一大桶的水猛往他们的身上倒。 衣服完全湿透，沾了水的衣裤变的好重好重。而诗雨的小脸上全是雨水，她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更何况是还要找攀爬支撑点，努力往山上爬。 说实话，就算没有下大雨。往上爬的过程也很辛苦。因为最上面的那一段，比较陡。不如中间部位或再往下的坡度斜。 “诗雨，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不要再继续了！” 在她身旁的他止住了动作。大手往上一抬，抚了一把顺着发丝不断往脸庞滑落的雨水。抬头看着顶端有点吓人的陡峭山壁，他担心会再出事。这样的大雨中，眼睛睁开都困难，更何况是还要爬山。这里又没有阶梯可走。太危险。 他看到了边上的那棵大树，顶上的枝叶茂密。现在不是在下雷雨，这棵大树可以让他们短暂的躲避一下。 “好！”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诗雨使劲的撑着双眼，很快就看到了他身边的那棵大树。现在，只能先躲一下雨。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幸亏有这么一棵大树，而且叶子还这么的茂密，并没有因为深秋的关系而大片的掉叶。虽然，倾盆大雨下，雨水还是会穿过茂密的叶间往下坠落，但好歹比刚才实打实淋着雨的处境好了很多。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坡度平地上，乖乖的在这颗大树下躲雨，只能等着雨下得小点或停止了，再继续往上攀登。 随着冷风冷雨以及身上湿哒哒的衣裤，诗雨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她搓着小手，感到全身被冷意包围。 他转头，睨着站在身边的她的侧脸。她的线帽已湿透，雨水不断的顺着帽沿往白皙的小脸上滑落。长长的睫毛也粘着水滴。她的粉颊早被雨水灌溉。粉色的小嘴在阴沉的天色下有点泛白。 他锁紧眉心。抬手，把自己身上背着的包卸落在地。再把身上的那件浅色休闲外套脱了下来。攥在手上有些湿。他转身，拧了几把已湿透的外衣，然后，把它披在了诗雨的肩上。 “不用，我不冷。” 身上有一件厚实的外套披上，她很快就有了反应。望着在肩上垂落的衣服，转身望向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羊毛衫的他。 她的双手一抬，攥住披在她肩上两侧的衣料。她想把这件外套还给他。他却伸手，扣住她的两只小手。低着头，睨着她，眼神里全是关切。 “不要拿下来。就披着吧。不然，你会冻着。我是男的，不怎么怕冷。” 他的语气透着坚决，还带着命令。平时拥有着温文尔雅气质的他，在认真的时候也挺严肃的。在他的坚持下，她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而且，她刚才真的感到冷冷的，此时，身上披了件外套，虽然湿湿的，可是，却也能带给她温暖。 两人就这样，继续呆在这颗树下，等待着这场雨的终止。 随着和同学们约好的坐车回市区的时间临近。他们两个都试图想要拨打手机。但却发现不知道是因为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手机，还是因为在山上海拔太高，总之，手机没有信号，根本拨不出去。 因此，两人只能继续傻傻的站在树下。 诗雨的心里有了抹担心。她担心这场大雨下到晚上怎么办？！万一，同学们不等他们两个就回去了怎么办？！从山下去公路找出租车需要走好长的时间，好长的路。 “对不起，都是我耽误了你。不然，早就可以到山下和大伙一起离开回市区了。” 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转头瞥向站在她身边的他。 这么长的时间了，这雨都不见停。老实讲，她真的不知道，班上的同学会不会因为他们还在山上，而冒雨上山找他们？！也不确定，那辆专载学员的大巴车会不会为他们两个人而等候。 “别这样说，你现在没事，已经是万幸了。多等一下，又会怎么样？晚点没关系。” 望着她，他的心正起着串串涟漪。虽然，脱下了外套的他，站在风雨之间，真的感到深秋的凉意。可是，能象这样静静的呆在她的身边，他却觉得幸福。 从小时候的那一年开始，他的心总在孤寂又躁动的边缘徘徊。他不知道自己在渴望着什么，在不断的换女友排解寂寞以及……他从来不知道，他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的呆在这个女孩的身边，就能让他的心彻底的平静下来。 望着她，他好想要每天都象现在这样有她陪在身边。就算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他也心甘情愿。她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感觉，除了心动，还有安宁。从第一次参加画协会议看到她的瞬间开始，他就有了一见倾心的美好感觉。 可是，她却是谢豪锋的女朋友。想到这，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苦笑。那个冷傲的男人，竟然是她的男朋友。说起来，他和那个男人的渊源还真的很深厚。 当然，他并不知道，十八岁的诗雨早已举行过婚礼。 “可是，他们会等我们吗？如果太晚下山，我怕车开走了。我们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到公路。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拦到出租或者顺风车。” 她真的很担心。天色越来越暗。走下山就需要时间。何况还要走到公路。可是，他们现在又不能拨打手机通知同学。而雨还一直下个不停。这真的让她好烦恼。 “不要担心。如果拦不到出租。你走不动，由我背你。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