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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不可信。” “此魔绝非善类。” “此魔极度危险。” 白衣仙人先前数次诉与他的那些话于此刻倒回了脑海中,裴焱终于明白过来,身侧仙人此前一度警惕戒备的人是谁。 罗淮,就是魔主。 他就是那个强噬人元、练功无度、疯魔难醒的疯子。 就是那个千年前开始,一日更疯过一日的疯魔城主。 是那个血魔殿中念着罗淮之名或哭或笑不停发疯的万魔城之主。 所以罗淮是谁?或者说真正的罗淮是谁? 被他念在嘴边,愧疚、眷念、贪恋的那个“罗淮”、“小淮”究竟是谁? 是生是死?是好是残?是安然还是无虞? 而面前之人又是谁? 是魔主的伪装?亦或演戏? 可是裴焱确实有感:此前他与自己所言尽皆真心,从未有过欺瞒。 可是眼下之境,却偏偏就是最大的欺瞒。 那与他们一路同行走到这里的那个“罗淮”,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裴焱抬头紧紧看着血纹缭面、满身狂冽煞气的那一魔,十指紧紧蜷握了。 露台上的魔首向前跨出一步,凌空向墓室东南角落、满地妖菌中挣爬起的魔界少君驰去。 手中妖刀一瞬间缠缚上层层叠叠的森冷魔息,裹挟难以阻挡的杀气暴起挥来! 人界公主此刻摔落在魔界少君身后,呕了两口血,半懵半醒地吃力挣起,便看见长发肆舞的魔头手持妖刀迎面挥来。 那样噬血可怖狂冽阴鸷的面容再度出现在人界公主面前……琼华公主因受惊吓而混沌的目中陡然一紧,一瞬间本能地抖簌后退,眼前闪过了不久前血魔殿中的情形: 踏入血魔殿后,她不经意间回头,看见为他们挡下毒魔后行于最末追来的罗淮随后而入,本是欣慰,却注意到罗淮的目光在看向殿中最上方的宽椅时,双目陡然惊直……琼华公主一愣,转目去看他所看的地方,便见殿中上方偌大的宽椅上空无一物,唯有腥红的椅背正中,珍而又重地垂挂着一枚墨色玉佩,其形像是一个字,隐隐还有点熟悉…… 琼华公主正疑惑时,回头再看罗淮,便见他毫无声息地立于众人身后,双目不知何时竟化成了殷红的血色,脸上也爬满了鲜红诡异繁复可怖的血纹。 “他……”琼华公主惊异出声的同时,满脸血纹的“罗淮”便毫不犹豫地挥掌从后狠狠击向了众人。 鬼王陛下察觉回头,未及化出武器便和他一掌对上,瞬间被他重伤吐血,倒飞摔落,鬼血灌满一颈。 人界公主被陛下的鬼血渐到脸上,一瞬间不可置信踉跄后退,吓呆在原地。 火鹫大妖也察觉回头,但还未及看清,便被“罗淮”一扬手掀飞了出去。 “罗淮”身形化影,随之直取最前面好似伤重未觉的魔界少君脖颈! 千钧一发时魔界少君蓦然回头,看着血纹满面的“罗淮”,嘴唇轻轻开合过,应该是对他说了什么,下瞬暴戾疯狂的魔息便溃散如漪,赤目如血的魔头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眸色浅淡的群芳争艳楼楼主。 回到墓室,琼华公主此刻睁目看着刀刻一样的额纹、细密繁诡的血纹再度爬满罗淮那张已然熟悉的温和俊朗面容,刀刃被他握在手中顷刻临面……惊惧而醒的双目再度一颤,小脸惊白成纸踉跄后退。 罗淮会变成魔主……是他打伤了鬼王陛下……他就是那个疯子魔主! 鬼王的避阳纱于妖刀挥落的一瞬间卷住单薄的人界公主一把拉了开。 与此同时魔界少君咬牙飞身退避,但仍被万千魔刃凌迟而过,鲜血飞溅。 孤尘剑飞驰而来,拼尽余力撞偏了劈向罗歙的致命一刀,剑插石岩,入壁三分,颤簌不止。 与此同时妖刀劈落在魔界少君左肩一侧的墓壁上,沙石成洪,迎面扑来,厚比城墙的石壁轰然碎爆。 孤尘仙君喘着气慢慢垂下扬剑而出的那只手,初见青衣之魔时锦屏灵藤的戒备、孤尘剑的战栗,此刻都在白衣仙人心里有了解释,仙人一度于此魔面前生出的凛慑之感也于此刻落到了实处。 强抑手掌的颤麻,孤尘仙君强运余下仙力将孤尘剑再度召回,紧握手中,便未往前,只无言地挡在了蓝衣之妖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长发翻飞狂舞的魔首执刀又劈,刀身所指,仍是退无可退、受了魔刃凌迟剧痛、强忍不及一脸狰狞的魔界少君。 再难阻挡。 墓中所有人都已重伤,不可能还挡得住魔主第二刀,救下魔界少君。 裴焱虚弱地看着妖刀刀身湛白的寒光映在罗歙脸上,有一瞬间怔愣惊茫。 为什么? 为什么魔主一而再地想杀罗歙? ……仅仅因为他自墟天魔境而出,是和万魔城这座偏安一隅、拒不归降的小城对立的存在? 森森鬼气急窜而出,似乎是想要招出武器于此魔界少君危亡关头拼力挡下魔主所持妖刀,但鬼王身上伤势实在太重,那把被层层阴寒鬼气环绕的颀长武器只来得及窜出了最前面血红色的战戟长棱……便骤然崩散,难以成形。 刀风吹在了罗歙脸上。 魔界少君周身伤口淋漓溅血的同时,目中幽沉寒彻,一咬牙猛地挥起手中虚空扇。 偌大的一个虚空黑洞突然出现在身旁。